蛰伏了足足20年之后

蛰伏了足足20年之后，马原于前年开始重新创作小说，两年多时间中，他已推出了《牛鬼蛇神》、《纠缠》两部小说，还有《中国病了》即将与读者见面。相比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从经历到出书整整花了26年时间，《纠缠》从听到故事原型到起意到完成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

日前，马原做客南方国际文学周，他说：“中国已走进新财产时代，这是一个我这代人一直觉得有隔膜的陌生时代。”人类在迅速进入有财产年代之后，发生了非常多奇怪的事情，先前小说家做梦也想不出来的事情，其中有很多令人失望，但也给他的“形而下”写作提供了机遇。

一个卡夫卡式的故事

24万字的《纠缠》聚焦遗产纠纷，讲述了中产阶层的一家三代人面对财产的不同态度、纠结与烦忧，展现了世情百态。“实际上真正要写这篇小说的动意是来源于卡夫卡。”马原说，《纠缠》书中的故事原型是听来的：“我老朋友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当时我没太在意，后来他给另外一个人讲同一个故事，我做旁听者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它真的就是一个卡夫卡式的故事。”

《纠缠》围绕遗产纠纷展开，讲述财产概念给中国人带来无尽的麻烦。马原告诉记者，选择这个背景是因为中国今天的麻烦，很多来源于正在变化的时代。“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二三十年前，中国几乎是个没有财产的社会。今天很多麻烦、很多纠缠事实上都来源于这个变化，中国社会正在从没有财产概念的时代走进有财产的时代。”

在写作时，他有意选择了一个中产阶层偏富裕的家庭，因为这个阶层与财产的纠缠会更多。“中国已经走进一个财产时代，财产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很多影响，它在社会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财产时代”遇到的窘迫

马原说，对他而言，最大的兴奋点就在于当下的这个“财产时代”遇到了怎样的窘迫，以及在这样的窘迫之下会出现怎样的冲突。“在经历了大半个世纪几乎没有个人财产的状况之后，当下的中国逐渐进入了越来越多的个人拥有财产的时代，出现了越来越多涉及遗产继承和诸多法律法规，以及固有的人伦关系之间的冲突和纠葛。”

此外，对老父亲生活中的秘密，以及三代人代沟的心理辨识，都是马原作为作者更为注重的。《纠缠》中表现了三代人不同的价值观。“在写小说的过程中，我参照了自己这一代人和父母、子女的经历和感受。我和他们事实上都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不可弥合，不可跨越，这是一个历史必然。所以我在小说中不是发表感慨，而是再现了历史必然。”

“历史的必然事实上给作者和读者都带来了新鲜的东西。不写《纠缠》，我就不能正视和父辈间、下一代之间价值观伦理观之间的鸿沟，其中充满了始料未及的矛盾和冲突。然而无论怎样，无论是和自己的上一代还是下一代，我都希望固有的价值伦理，能让我们的心灵更贴近，能得到宽慰舒展的结局；希望族群的伦理传统有平稳的延续，不至于损毁，甚至断裂。”马原说。

小说难比生活精彩

“文学需要机遇，小说尤其需要。这个机遇经常是和大历史相联系的。”马原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读《福尔摩斯》等侦探小说，沉迷其中，同时又迷茫和难以置信。因为当时的中国是无财产时代，全国所有家庭都拥有几乎一样的物质财富。而柯南道尔生活在完善而发达的大英帝国，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发生在城堡里，从远房亲戚那里继承一大笔英镑遗产的英国人的生活。

“有趣的是，在最近20多年，中国社会开始变化，个人财富迅速变化，突然发现，很多荒诞就此诞生。”正是迅速成长壮大膨胀起来的新财产时代，给小说家们提供了极好的文学机遇，马原也是其中之一，但是他却坚称：这肯定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任何时候，一个以钱为中心的时代都是最坏的时代。”马原说，任何良知道德感在今天都可以视为无物，这肯定是最坏的时代。“对文学我也认为是最坏的时代。小说家找素材，从前这是艰苦的劳动，在今天变得轻而易举了。小说的素材真是比比皆是。这些故事是新的小说家们的机遇，他们根本不必去体验生活，因为每天都在纷扰，都在杀戮、拼搏，都在争斗、勾心斗角之中。生活已经是特别无趣了。”马原认为，这个时代不是会产生文学巨匠的时代，而是刚好相反，因为现在我们生活里面，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NextPage]

“郭敬明抓住了这个时代的脉搏”

有读者提问马原，怎么看待《小时代》引发的激烈争议。“一种观点说《小时代》大谈官二代、富二代和拜金暴发户，给社会带来了消极影响，另一种观点认为无可厚非，电影定位精准，是针对市场进行营销。”马原认为，郭敬明的成功在于抓住了时代的脉搏。

“郭敬明的小说我没看过，但作为同行，我认为他的成功不是偶然的。”马原说，郭敬明能一次次让自己的书销量上百万册，营销手段仅仅是一部分，至少他作为撰稿人，他有自己的敏感，有对公众的兴奋点的把握，单就这份敏感，郭敬明也会取得这份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成功。“

以此为引子，马原大谈现实中超乎想象的”拜金“现象。”微博上有条新闻，两个富二代在餐厅吃了100多万元，还不买单。这种事情在我这个年龄的平民里面，难以想象。“马原说，他见识过很多大富家庭，家里有一个车队的比比皆是，兰博基尼、劳斯莱斯、法拉利等，去他家里看车比去最好的卖场看车还眩目，”在北京第一次走入这种家庭时，我真是吓着了“。

他认为，当下的中国白领阶层，其实很爱看他们不太了解的富二代生活，而郭敬明正是抓住了这些人的心理。”他们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少的挣三四万元，多的挣三四十万元或上百万，真实生活离大富阶层生活相去甚远，但这种生活恰恰是他们每天都愿意仰视的。“

（编辑：李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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