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情爸爸的老屋散文

下了坡，拐个弯，就看到趴在屋坡的爸，他一条腿弯曲，一条腿蹬直，头戴草帽匍匐在屋坡换破瓦。在他身边，横着一把只剩骨头架子的扫帚。屋顶散落枯叶残枝，屋花花鲜嫩嫩肥嘟嘟点缀在瓦楞上。

严格来讲，爸正在修葺的房子不是我家的，是二伯家的屋顶。二伯全家在石家庄。爷爷奶奶去世后，二伯就把家里的钥匙郑重交给了爸，再没回来。爸就成了一溜八间土坯房子的看护人。

今年七月份，雨水多得出奇。连续一个星期的大雨，二爸家的屋顶漏雨了，山墙上一小截屋脊也塌了，破碎的瓦片掉了一地。房子若不及时修补，就会越塌越大。这成了住在城里爸的心病。侄子头天放暑假，爸妈第二天就回了老家。收拾屋顶需要择日进行，用农村的话说，要在“八方空”才能动土。爸回到家就约好了匠人，单等“八方空”。好在八月份天气晴朗，每天都是烈日炎炎，三十多度的高温，连太行山都红色预警了。

爸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小。分家时，大伯分得三间祖房，爷爷往五间新房子中间打了一道隔墙，二伯住三间，爸妈住两间。这样的分家让妈心生不满，甚至耿耿于怀。都说天下老子为小儿，你家正好相反！我不止一次听到妈挤兑爸。其实，让妈心里委屈的还有一个原因，她认为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大伯家四个儿子，二伯家一儿一女，就我妈生了我这个丫头片子。对妈的牢骚，爸表面上沉默，心里却憋着一股子劲儿。记得在我三四岁的时候，爸妈赌气和亲戚朋友借钱借料、东拼西凑，往分得的两间房子东边又修了三间房。这一爸妈自力更生置办的家产，让又生下妹妹的妈底气十足，过起了个愣愣的悠长时光。

老屋一面砖三面“积”。“积”是用土和少量水、麦秸放在木格子里一遍遍捣制而成。爸在地里把“积”一块一块捣好，又一块一块用绳子绑了担回家。屋顶是在上梁前一夜，邻居的大叔大婶借着月光在我家院子里用笆条编织的。支撑笆条的椽子全都用镰刀脱了皮，裸露晶莹的肌肤像蚯蚓一样歪歪扭扭爬在笆条下面。两根大梁也不直，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弯儿。小时候的我经常望着屋顶发呆，为什么别人的家有整齐的楼板，梁、椽子又粗又直，我家的屋顶看上去怎么这样凑乎，这样丑陋？它结实吗？能撑多久？这样的问题总在睡觉时缠着我，我却从来不敢去爸妈那里寻找答案。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老屋经过 0多年的风雨侵蚀，虽然有些破败，但依然硬朗。我家一直没有踩楼板。后来，村里流行用一种薄薄的金光闪闪的塑料纸打仰尘，我家就用这漂亮的塑料纸遮住了不太漂亮的屋顶。等到我结婚时，又用石膏仰尘替代了塑料纸，用仿瓷刮了墙，还在原来的砖地板上铺了白中盈绿的地板砖。因为没踩楼板，粮食无处堆放。到了秋天，一垛垛黄橙橙的玉米就被爸整整齐齐挂在了前墙上，窗台上摆满了红色黄色绿色的老瓜。这个时候的老屋看上去沉甸甸的富足，像一个儿孙满堂喜笑颜开的农村老太。

从地下看破损的屋顶，一小片儿。站上去才发现不是个小工程。60多岁的爸给匠人打下手，吊瓦吊泥，一次四五个瓦或者两小锹泥，我尽量踮起脚尖将泥包送到我够不着的地方，爸吊得很吃力，泥包晃晃悠悠，停停上上。我仰起头正好看到爸的脸，汗水和了泥巴小河一样往下淌，硕果仅存的一缕头发凌乱地耷拉下来，他用手一捋，粘在了鬓角。我眼眶一热，鼻子发酸。从小到大，在繁重的体力活儿前，爸妈总是首当其冲。收秋打夏，挑水担土……他们总是抢在我的前头，啥也不让我做。爸妈年轻时，我还小，不能帮忙似乎心安理得，现在爸妈老了，正值盛年的我依然做不了啥。我不能为他们提供丰厚的物质条件，让他们无忧无虑自在生活，也不能守在他们身边悉心照顾，让他们怡然自得安享晚年。都说养儿防老，我却让爸妈一辈子都没有归属感、安全感，让他们花甲之年依然得挺直腰板自强自立过日子，想想心里真是内疚。我想对趴在屋顶的爸喊，这么费劲儿，咱不收拾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起前年，我和妹妹从成本、劳力、身体、收入几方面比长比短、好说歹说让爸妈不再种地，进城接送侄子上下学，当时义正言辞，感觉是关心他们，后来才发现我们为了自己方便，残忍地剥夺了已经融入他们生命的劳动的乐趣，生活的乐趣。

爸妈进了城，老屋空了。没人住的老屋很快就显出老态来。屋坡漏雨了，水管冻裂了，下水道堵塞了……爸时不时地要被这些麻烦事召回去。后来，爸干脆把老屋租出两间，象征性地收点租金。爸说，不图别的，只当有个人气儿，房子有人住着不至于坏得太快。

爸挨个儿扫过一溜八间房的屋顶，他拔屋花花，换破瓦，那样子像在扫院，又像在收拾他那一亩三分地。我看着在屋顶忙碌的爸，心想，与其说爸是在收拾屋坡，莫若说他在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叶落归根。再破的屋子都是他在城市漂泊的底气，是他的家，他的根，是他灵魂的栖息地。

共 18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爸爸的老屋，破旧，漏雨，很多地方都坍塌了。爸爸趴在屋坡上修葺，看着爸爸辛苦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事。老屋的八间房子，以前是一大家子住的，因为分配不公，妈妈还和爸爸吵，爸爸自己还辛苦又盖了几间房子，房子虽|然盖的不如别人家的好，可毕竟是我们的家，我们一家人住着，也其乐融融。后来大伯、二伯去了外地，把房子都托给爸爸照管。我怕爸妈受苦，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可爸爸总舍不得他的老屋，经常去打扫，修葺。落叶归根，老人对自己的老家总是看得很重，城市再好，对他们来说，家乡的老屋，才是他灵魂的栖息地。从爸爸身上，我们也看到了老一辈人对老家的依依眷恋之情。文章语言质朴流畅，情感真挚，欣赏！【：红尘有爱】【江山部·精品推荐1510 10017】

1楼文友：- 0 2 :21: 4 感谢平淡赐稿，支持星月征文，问好！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2楼文友：- 0 2 :27:26 爸爸舍不得他的老屋，家乡的老屋，是他灵魂的栖息地，每一个人对故土都有一份依恋情结，对自己的家更是。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楼文友：- 0 2 :28:18 期待作者更多的佳作，祝创作愉快！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4楼文友：- 1 09:27:04 老屋是乡愁的物质载体，老屋载满记忆，牵动游子的心。文章细腻的笔触，将那份对家，对老屋的眷恋之情深植在文字中间，拜读佳作，遥祝秋安！ 对文字心存敬畏……

5楼文友：- 1 11:27:05 问候平淡姐，金黄闪闪的纸掉棚，我见过。春天时，风大能把棚纸刮下来。

6楼文友：- 1 1 :09: 5 老屋就是灵魂的栖息地。老师小说写得好，散文也如此的棒！学习了！

7楼文友：- 1 14:51:24 质朴的文字，娓娓道来，一幅幅画面在眼前铺呈。历经岁月风尘的老屋，承载多少生活的记忆和父母的辛劳，幸福的时光。 静守流年，文字开花

8楼文友：- 1 15:26:04 老一辈的人对房子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叶落归根，房子就是他们的魂，是他们的根。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9楼文友：- 1 19: 9:58 拜读平淡老师的精品佳作，祝贺平淡老师再次获精！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10楼文友： 00:14: 7 拜读了平淡老师的佳作，看到你家的老屋，就想到我家那间已经夷为平地的老屋。老屋，是每个人心中的精神家园，即使时事变迁，沧海桑田，心中的老屋依然像昨昔那样坐落在故乡的那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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