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回味那些年那些事散文

拾掇记忆那颗颗珍珠，缠缠绵绵姹紫嫣红的岁月，便有了五味杂陈。那点酸，那点甜，那点苦，那点咸，恰似田间禾苗，拔节抽穗，是生产队开仓放粮的欢呼雀跃；仿佛山里杜鹃，抽梦成林，是漫山遍野花开的心情灿烂，成了岁月的味道，生活的调料。

生于“一天等于二十年”年代，公社食堂的木碗还没舔够，随着大人来大队食堂享受每餐一两米的待遇，知道了“少年赛罗成、青年赛赵云、老年赛黄忠、妇女赛过穆桂英”。因为“宁生社会主义草，不长资本主义苗”，所以大苕为饭，小苕作菜。红苕在胃液的催化下，酸水直冒，排泄通道无阻，填补小肚肚极度空洞的欲望日盛。这时，总是到山里寻找吃的，每每收获颇丰，或野藤系之，或桐叶裹之，高挑于竹竿一段，优哉游哉地炫耀，引得弟妹们“嗷嗷”叫着，从村头跟到村尾。

春天，是采摘的时光。掏鸟蛋，掐蕨菜，扯竹笋，最难忘的是摘划船萢。农历端午前后，是划船萢（不知这植物学名叫什么，因成熟于划龙船前后，故大人小孩由是称之）成熟的季节，它不和林木抢地盘，不论土质的肥沃与贫瘠，在田间地头，在林子边缘，一小颗一小颗地簇拥在一起。白色的小花开过之后，可见红色的果实鼓出来，是酸的，还不能食用，待由红变乌，水灵灵的乌色里透着红红的晶亮时，摘一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甜甜透了心窝。

夏天是愉快的海洋。打水仗，捉螃蟹，翻泥鳅，捞河虾，最有味道的，莫过于钓鱼。记得有一天，我和毛伢、黑子去溪坝钓鱼，从大清早钓到中午，才钓到几条小鲫鱼，为了好交差，我们几个便跑到生产队的田里捉鱼（我们那里有稻田养鱼的习惯），每人捉了两三斤，把一大片稻穗踩进污泥里也不顾，被生产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把鱼拿回家，大人以为是钓的，还说，明天还去吧。

秋天是丰收的的季节。到了秋天，牛 ，山板栗，野核桃，藤藤果等野果都成熟了，飘着诱人的香味。寻找八月瓜，是我们最喜欢的。八月瓜是一种藤本植物，果实长条型，大的如茄子一般。成熟时，黑黑的皮裂开一个口子，里面的肉露出来，恰如香蕉肉上嵌有黑豆，但比香蕉好吃多了，甜多了。没成熟的可以摘回来，随便放进一个什么容器里，上面盖上一层细糠，四五天时间，就可以闻到香味了。记得有一回，我和老表到屋背后的山上，一颗高大的油茶树上结有四五十个八月瓜，我俩先把裂开了的吃掉，没裂开的装了整整两裤管，搭在肩上，那劲儿，比过年穿新衣还高兴呢。

冬天是欢乐的海洋。跳房子，打燕棒，抽陀螺，骑高脚马，我们男孩子最喜欢的是打仗。我们都是兵器制作专家，砍一节八寸长的水竹，在保留竹节那头，用剪刀挖一个小喇叭口，那就是枪筒；弄一节管竹 一寸长的水竹里，那就是枪机。子弹呢，就是山上采来的红饭豆那般大小的雷公树籽。把雷公树树籽塞进竹管，用管竹做成枪机往前一送，雷公树树籽从喇叭口飞出，发出“吧吧”的响声，你还别说，若是射到人的肉上，还真的有点疼呢。在一次作战中，我不忍心向好朋友开枪，贻误了战机，我们这个队打了败仗，头儿骂我是王连举（样板戏《红灯记》中的判头），好几天我都不开心。我们躺大山母亲的怀抱撒娇，把孩提时代演绎得快乐无边，这就是苦难童年在大山里找到的乐趣。

“日吉日良，天地开张，鲁班到此，大吉大昌。主家洪福，请来金梁。鲁班仙师，问问金梁，生在何地，长在何方……”这是父亲锻梁的声音。父亲是位远近闻名、技艺高超的木匠掌墨师傅，一到冬天，和他的徒弟们忙着给乡亲们造新屋。农村习俗，上梁时，掌墨师傅要锻梁，意即祝福主家家发人兴，财源滚滚，富裕安康。主人再穷，也要千方百计打些糍粑，买些糖果，从梁木的另一边抛给大家，图个吉利。在那个年代，糖果和糍粑太诱人了，或许是大人们把奢侈的东西留给孩子的缘故吧，来抢糍粑糖果的，大多是小孩。每当糖果糍粑落地，我们便“嗷——”地一声，前去哄抢，那怕鼻涕抢出来也来不及擦擦，裤子抢脱了也不往上提提。大人趁机在我们的小屁屁上涂上墨汁，或把小石头小木棍啊什么的，塞进我们的裤裆，羞得我们满脸通红，双手捂着小屁屁，跑到一边，丢掉石头木棍，三下两下提上裤子，重新加入哄抢队伍，大人们却在一边哄堂大笑。

背着《毛主席语录一百条》、“老三篇”以及《毛主席语录四百条》，我们在知识的海洋里泛舟。我们家不是严父慈母，而是慈父严母。父亲常常告诫我，要珍惜学习机会。去队上记公分回来已经很晚了，还不休息，给我打了口大木箱，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上：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其良苦用心，可圈可点。记忆里，父亲只打过我一次，而且打的很重，连经常打我的母亲背地里都在责怪：“打的那么重。”其实，我被打的原因很简单：教科书弄脏了。父亲告诫我们，凡是有字的纸都不能作为手纸，用了，就是对孔夫子的大不敬。五年级下学期的一个晚上，父亲给我一本用红布裹着的书，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书，那是一本木刻线装的、竖排的繁体字《水浒传》。有的字不认识，我就抄下来，第二天，拿到学校问我的语文老师，或请教村里的老先生。老师惊呆了，悄悄地叮嘱：千万不要让别人看见你在看这样的书哦！此后我便就着松明子，从父亲书柜里读到了《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封神演义》等等好多好多书书。可惜父亲的书，在清四旧运动中，被村里的贫协主席一背篓掳走了，害得我躲在被窝里哭到半夜。

就因为锻梁，就因为给我书看，就因为十六岁时被抓，曾经当过三个月国民党兵，父亲成了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我家遭遇了灭顶之灾：那栋五柱七挂带厢房的大瓦房被没收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来抄家的人看上，全掳走了。那时，我最怕听到的是生产队、大队开会。因为一开会，父亲便从房间里取出生产队特制的高帽子，颤抖着双手，很艰难地戴上。胸前挂着得那块两尺见方的牌子，如千斤般重，压得父亲从此抬不起头，仿佛被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强含着泪水挪出茅棚（生产队规定，国民党的狗崽子不能住瓦屋，只配住茅棚）我和母亲在茅棚，心惊肉跳地等着父亲被批斗回来，我们娘两看到父亲精神几近崩溃，六目相对，默默无语，只能让泪水任意洒落……

青少年期——人的一生中最懵懂也最为美好的年华。它是一个人的生命含苞待放期，朝气蓬勃，蓄势待发，意味着进取，意味着升华，充满着幻想，尽管那希望是未知数的蕴含。在那段连狗都可以骂你“国民党的狗崽子”的时光，我像路边那不起眼没名字的小草，倔强地无声的抗争，在书堆里寻找生命的源泉，奋斗的力量。抛弃尊严，强忍屈辱，从大队贫协主席儿子（和我一样大）手里，“借”回我家那一本本书，度过我的初中和高中那段时光，阅读了《官场现形记》、《儒林外史》、《说岳全传》、《全唐演义》、《红岩》、《青春之歌》、《战斗的青春》、《红旗谱》、《烈火金刚》、《创业史》、《野火春风斗古城》等书籍。在那充满鄙视的眼光里，是书籍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这就是我身在逆境从书籍中拾回的乐趣。

此后的一连串的变故，更是几乎将我击溃：尊敬的周恩来总理先期离开了我们，天安门发生了事变，邓小平同志又被打倒了，敬爱的朱德总司令撒手人寰，唐山大地震了，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逝世了。直到“四人帮”的阴谋被彻底粉碎，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春天，终于来了！

是上帝打了瞌睡开错了门还是人们真的意思到我有那么一丁点儿水平，抑或是认为我不会做农活是生产队的累赘（至今我还没有弄明白原因，我也不想明白），懵里懵懂地当上了大队小学的民办教师，之后又考入了黔阳中等师范学校。两年的学习时间，只有在教室和学校的图书室里能看到我，吃着馒头加咸菜，阅读了大量的小说、诗歌、散文。为正式成为教坛园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这里，我要诚挚地感谢田定宏老师。他是我的语文老师，教学认真，要求严格。印象最深刻的是，田老师从来不允许作文里出现涂画现象。记得有一回，我用墨汁把写错的字涂掉，老师罚我重抄，一遍，两遍，知道满意。手写酸了，不免心生怨恨。现在回想起来，我要感谢所有教过我的没教过我的老师，没有老师的严格要求，我怎么能进步呢，我的写作水平不就是在他手里得到较大的提高吗，我的写作兴趣，不就是他培养起来的吗？还有数学老师黄前荣老师，我当民办教师时，就是他，不厌其烦地给补数学课，就是夜很深了，只要你去，他都会起床，笑眯眯地给你讲解，至今烟都没抽到一根，我很遗憾。

工作之余，我喜欢写点东西。虽然教学论文侥幸从省里捧回几个一等奖，几块豆腐干般通讯散文见诸报端，总的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建树，确确实实有辱师尊。不过，利用别人谈天、打麻将的时间，在写作的路上艰难跋涉，仿佛母亲孕育的欣喜、生产的阵痛、教养的艰辛，不也是一种乐趣吗？尽管孩子长的是那么不尽人意。这就是我于写作过程捧回的乐趣。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花开花谢，潮涨潮落。已年近花甲的我，任然保留着看书的习惯，更喜欢让自己的思绪让文字中徜徉。坐在摇椅上，喝着妻子泡的西湖龙井，看着孙儿承欢膝下，听着四岁孙儿“我要到超市买个新外婆回来，把现在的臭外婆换掉”等稚嫩语言，令人喷出鼻涕笑出眼泪。你不觉得是多么的惬意愉悦么？那些年的那些事，不像大江大河那般波澜壮阔，不如山泉那般叮咚优美，只是历史长河中须臾即逝小小的浪花一朵。只要你胸襟豁达，逢艰难而不失信心，处逆境而不颓废，有进展而不自傲，失机会而不绝望，“神马都是浮云”。这，就是生活给我的感悟，人生给我的启迪。生活给的五味，若能在平淡的白开水里以喜怒哀乐为底料，再佐以艰难跋涉抗争拼搏，不就是一杯浓香四溢，令人酣畅淋漓的美酒么！这就是我闲暇里的思索中悟出的乐趣。

共 80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跟随作者的回望，他心底珍藏的那些不能忘却的记忆，一直在滋养着作者，让他走过贫困的童年，走过混乱的青少年，逐步走向成熟，走向如今的幸福生活。经过那些年、那些事，让他的心更懂得珍惜如今幸福的生活，也更懂得感恩。那些年、那些事，贫困也好，磨难也罢，终还是让作者变得更简单，也更丰富，让他变得更为柔韧而勇敢。所以，感谢那些年、那些事遗留的记忆，让人变得深刻，才有了曾经沧海的美。就算痛苦，被记忆咀嚼久了，也会免疫。那么，记忆还有什么可怕。在时间的沉淀中慢慢发酵，如陈年的酒，醇厚而绵柔。正如作者所说：“那些年的那些事，不像大江大河那般波澜壮阔，不如山泉那般叮咚优美，只是历史长河中须臾即逝小小的浪花一朵。只要你胸襟豁达，逢艰难而不失信心，处逆境而不颓废，有进展而不自傲，失机会而不绝望，“神马都是浮云”。这，就是生活给我的感悟，人生给我的启迪。”安静质朴的文字，娓娓道来，！【.李评】

1楼文友： 18:1 : 2 感谢赐稿星月！ 奋发向前，风雨怎能摧毁果敢和坚韧......

2楼文友： 18:14:0 祝福作者在星月创作愉快！ 奋发向前，风雨怎能摧毁果敢和坚韧......

楼文友： 18:15: 6 看来真的该叫你老师了！欣赏学习了！李评问好！ 奋发向前，风雨怎能摧毁果敢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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