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散文一个人的齐鲁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19-09-17

摘要:一扇靠墙戳着的烂木门,丢了门板,一架简易的塑料膜衣柜糟朽了,破了好几个大口子,一张很旧,很脏的花布面双人床,里倒外斜着。屋子的半空,横着一根木棍,棍头用方便袋吊着一条尺来长的死鱼。我只在这屋子里环顾了一下,来回走了两趟,我的脚面上便糊了一层的灰土和煤末。头上的那条死鱼总是不合时宜地撞我的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也不是房东的,而是对门那一家的。 (一)

这屋子太过荒芜。从门口往里,堆了一屋子的破东烂西,旧纸箱,塑料袋子,熏得乌黑的炉子和焖锅,两架婴儿车,几个拳大的煤块与碎渣……这些东西全都在地上撂着,蒙了一层的灰尘。

一扇靠墙戳着的烂木门,丢了门板,一架简易的塑料膜衣柜糟朽了,破了好几个大口子,一张很旧,很脏的花布面双人床,里倒外斜着。屋子的半空,横着一根木棍,棍头用方便袋吊着一条尺来长的死鱼。我只在这屋子里环顾了一下,来回走了两趟,我的脚面上便糊了一层的灰土和煤末。头上的那条死鱼总是不合时宜地撞我的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也不是房东的,而是对门那一家的。

这是济南的南郊一个叫做分水岭的村子,一村子的酱块子楼。村路很窄很曲折,两旁都是破败的楼,楼间又有窄巷,穿到村子深处去。听说这里本来要扒了,没扒起,但现在每家的楼顶又都驮了两三层裸着青砖,没装窗子的墙框子。墙框子空洞洞的,能够透视。步入村子,一种颓废之感便油然而生。

我住的地方需沿着村口的这条弯曲的路下到坡底去,进到村子的深处。房东起初在一楼给我安排了屋子,有两间供我选择,但我都嫌那屋子太大了,一个人住不起来。那屋子又两面环窗,窗子很大,我不喜欢窗太多的屋子。所以我们就上了三楼,这屋子说小,其实也蛮大,得有20平的样子,但只一扇窗,是个六尺的斗方。

对门一家,是来自日照的小两口,已有两个孩子,小娃还在怀里,大的都坐在台灯前的桌上写作业了。见我搬来,那小媳妇就不好意思了,说要把放在屋里的东西都搬回去。我说不用,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地方的,你该怎么放就还怎么放着。而且,我还要用一下她家的床。

晚上,我特地到十六里河买了一床绿色的被子,但那被子太薄,我又不动烟火,买着吃,这屋子从而没有一点温度,对门的媳妇就把她家闲置的一个很厚的被子让我抱来,还给我找了一个被单,说都垫底下,太凉,我感激不尽。她又让我上她家倒点开水喝,暖暖,我就从包里掏出榕树下的那个“一直很给力,从来不坑爹”的缸子,去倒了半缸热水,体会着“偎栏自热”,“抱树尤温”的感觉。

我本来想,都打春了,天会一天比一天暖和,就不买电褥子了,能省就省点吧,我总是想活得简单。可夜里,躺在床上抻不开腰,又不敢伸腿,勾着睡,快赶上那条打着弯儿的鱼了。厕所在一楼的墙外楼间的狭窄夹缝里,那里从头上的墙顶丝丝络络地垂下了许多干枯的什么瓜的秧子。夜里,不可能下去上厕所,我看中了从苏州带回来的那只腿粗的可乐瓶子,它因而成了我的夜壶。

睡了两天的凉板子,我马上就又去了一家小店,一口气买了电褥子,塑料脸盆,暖壶,还有一个热得快,在这冷屋子从而有了一点热乎气。

凌晨,外面的天还黑着,听到楼下远近的鸡鸣,先是叫了头遍,很快,又叫了第二遍和第三遍。叫第三遍的时候,屋外的天就亮了。我就起来,穿衣洗脸。想,一个北方的人,还得出去转转。

(二)

搬来那天,我对门的媳妇就笑着,用嘴努我隔壁的屋子,告诉我,那个人的脑子有点病。

晚上,我在这冷屋子里头早早都躺下了,灯还亮着。猛然听到敲门声,那声音很利落,下手丝毫不含糊。我还以为是对门的小两口谁来拿东西,可打开门,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就不请自进来了,灯窝眼,头发还拔了顶,且一进来就打开了话匣子,一口很重的山东口音。

“你说他是人吗?”他这么不着边际地说着。我就问,是谁啊?他则情绪激动,嘴打莲花烙,反扯了一大通一个人的不是,我闻到了一股酒气。我穿着内衣站在那里,唯唯诺诺着,不禁冷得直打哆嗦,就返身又钻了被窝,拥了被子坐在那里。

最后,我听明白了,他是在说他对门的一个人,他俩都在楼前的一家画框厂干活,不知因为啥出了矛盾,被那人给训了,他心里憋屈,就来找我了。我想也好,也算是和新邻居见了个面。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他们与我对门的两口子都是日照的,我对门的小媳妇的丈夫是开小货,给人送画框。而他们是给人做画框的。

这个人闯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看一本书,是早上在文化市场买的,《书画家挥毫必备》。我此刻本是不希望被打扰的,何况是一个精神有点问题的陌生男人。因此,我皱了眉头,就说,哥,明天唠吧,我困了,得睡觉了。他就很爽快地说,好,你睡吧。开门回去了。

可不会儿工夫,门又响了,我打开门一看,还是他,脸上带着笑,说话很快,兄弟,你这电视啥都没有,啥意思。走,上我那看电视去。我就说,哥,改天吧。他就又一阵风似地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几乎每天都来让我去他那屋里看电视,我却总是推脱,说,啊,哪天去。他有些生气,说,你不用防着我,我不能害你。我则一再地表示哪天过去。他就又走了。

又一天,我的门再次被敲响了,我这回变得精明了,随口问了一句,谁啊?那人说,是我,上我那看电视去。我没有给他开门,而只是说,我睡了,哪天再看。可屋内的灯却亮着。那个人一下就火了,说,我知道,你没睡。并咕咚咕咚狠劲地拥门。我怕门被拥坏了,赶忙下地把门打开了。他一见了我的面就劈头盖脸地说上我了,我让你上我那看看电视,你总防着我干啥,我能害你吗?他的声音很大。可我却一点都不生气,向他打出了绵心掌,以柔克刚。心平气和地一个劲地安抚他,说,别吵,人家都睡觉呢,我哪天去看。他却说,行了!我不用你看了。一甩打,转身回屋去了。

我也返身钻进被窝,伏在床上忍不住笑。

不大会儿,他又去敲我对屋的门。这时,和他一起干活的那个小伙子从屋里出来了,怒气冲冲地说,你留点劲明天干活不行啊?他则气着说,不用你管。这一句话说完,捅了马蜂窝,那小伙子大发雷霆,把他好顿数落,那声音洪亮,山东腔又太浓,说得还快,我一句也没听懂,只感觉那话可够劲道的。起初,他还不服,三言两语地辩驳着,后来就被对方彻底给压下去了,悄没声地溜回了屋子,睡觉去了。我听着,在屋里笑得不行。

有的时候,我从外面回来,发现他在家里,门敞开着。见他坐在床沿上正吃着饭,吃得很猛,左手把钵子举着,右手快速地向口里拨着,头鸡啄米一样地点着,连同他戴在头上的一顶黑呢子的小礼帽。

还有的时候,他见我回来,手里拎着买来的饭菜,就说,用我的锅热热吧。我说不用,还热着。他又说,我炖了白菜,你吃不吃?有一回,他敲开我的门,嘴里正吃着韭菜馅饼,右手拿着,左手的袋里还有两三个,非要让我吃。

也有的时候,我在屋子里就听到我屋外的门鼻子一通哗啦,且断断续续,久而不绝,我以为是谁家淘气的孩子。打开门,却是他。他一见了我,就笑了,神经兮兮地小声告诉我,你睡那床不是你对门家的,是我们老板做的。我莫名其妙,只好说,啊,爱谁谁的。

他回来,不用说,你就知道他回来了,即使在晚上八九点钟,也能从那屋子里飘出悠扬的歌声,他在用影碟机放,而且很大声,那歌还挺动听的,起码合我的口味。

这一天,他又过来了,手里拿着。我纳闷,说今天你怎么没放歌,他就说,心情不好呢。我则说,听听歌心情就好了。他一下乐了,说是啊,听了歌心情可好了。他把打开屏,请教我,你说我这用哪个图片比较好?我略看了一下,就说,那个女的。那是一个打着把檀香折扇的女子,面目清秀,展开的扇子遮了小半拉脸。他听了我的,马上把她做了屏保。

不会儿,他回去了,那屋里重又荡出了歌声。我一笑,想这真是一个怪人。

(三)

在十六里河东河,跟山东郓城的王玉强兄妹学裱画。

师个子挺高,但人很瘦,平时走路蛮快,又好歪脖子,略作思态。屋里有二十来块晾画的挣子,每个还没有一袋面沉,大多时候他信不着我,怕把画弄烂了,一个人横擎着比门板还宽的家伙搬进搬出。搬时,他又总好大吼一声,好像那东西沉得不行。

师极憨诚,其妹亦朴实。哥俩个分工干活,师整天抓着排笔刷糨糊,托画,其妹则玩刀子,裁料。这哥俩个轮着流教我。师今年四十四,其妹和我相仿。我在他们面前,是谦谦君子。

屋内有一干画室,平时上挣子的画并板儿搬进去,烧一小蜂窝煤炉烘烤。我就想起那年在哈尔滨,我没有生好这煤,用气灶的火烧那煤都没用。因此向师讨教,他则笑说好引。一天早,我去那里,他起得晚了,门窗紧闭。我不明情况,还以为他中了煤气,遂紧张起来,在屋外给他拨了,才知他还没起来。

他把我放进屋,在屋外的水泥槽子胡乱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然后从抽屉里拿了几元零钱,胳肢窝下夹了一个二大碗就走了。一会儿,人回来了,拎了几个包子,端了一碗苞谷面糊粥。坐在裱画的大案子前,一边大口地吃包子,一边端起碗吱吱地喝。我同他说起让他注意煤气,他则用手一指上面。我顺着抬头一瞧,原来,门上面的两扇小窗,他彻夜都开着,他可真够精明。

吃完,他说,你不想看我咋生炉子的吗?到里屋随手去抓了一把镶画的下脚料,塞在炉里煤块的上面,可居然点了几次也没着,弄了一屋子的烟气。最后,不耐烦了。就一口山东腔笑说,它奶奶的,今天不知怎么的,死活不着了。把炉盖一扣,说它爱着不着,着它就着,不着它就不着吧,我还不和它较这劲了。转身出去干活了。可活干了一会儿,他还不死心,说,我就不信了,我还点不着个炉子了,又进去了。不会儿,笑着出来了。我说师傅,这回咋样?他笑说着了,并开始塌实地干活,哼起了小曲儿。

师有猴相,没事总爱用一只手叉了腰,另一只手抓挠脸,用手掌揉来抹去的。我总在一旁冷眼看他,看他熟练地干活,也陶醉地赏他摆弄的画。一日,见到一画,是个四尺的斗方,画面淡雅,是一芭蕉美人。芭蕉散两三片大叶子,墨绿墨绿的。美人二十许,民国打扮,脑后挽髻,额前留海,是个坐姿,神情恬淡,倚在蕉旁。在其另一侧有一株牡丹,红艳艳的,开得正满。花,有一大朵,插在了女子的脑后。画没有名字,有题款,写到:美人看花去,忘却身是花;花如有所知,开在美人家。我不禁哑然失笑。

这一天,来了一位取画的画家,是师这里的常客,又带来了一些画和书法。那书法都是用红色或黄色的宣纸所写,是条幅,幅面不大,一副惜墨如金的样子。其中一幅红纸写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另幅黄纸抄录的是《心经》,字体皆娟秀,为蝇头小楷。他有四十多岁,容貌平常,留两撇小胡子,说是威海人,山师大毕业,主攻工笔花鸟。

我赏他的东西,他就让我给他提提意见。意见是提不得的,我如今只有赏识的份。前次,他裱的是套四条屏的山水马,这回拿来的又多是花鸟,那画面极媚,笔法极工,连鸟的羽毛都根根地毫发毕现。我盯上了一幅,是株残荷,挺了三四只大大的莲蓬,那莲房里的莲子,一颗颗地莹润异常,像沾了晨露。一张荷叶,有些枯,窝折了,看到了背和其上的几个虫眼。尚有一大朵荷花摇在枝头,一枚花瓣,掉下来,没落水,却被挂满刺的茎驮住。一只灵动的小鸟,就把持在这样的一株荷上,一种一惊即飞的样子,哪怕是一场风来。

我问他,你这画现在都卖吗?他就说那肯定的,话语间有沧海桑田的淡定。我又问他,你现在靠这个能养家糊口吗?他就一笑,说那何止啊。一副功得意满的模样。他打开了,告诉我,他的画现在走全国22个省市。我看了,那里业务的号码,又重庆,又海南的。他说他的画都是卖给大老板,市场价1000元每平尺。我惊愕。

我们谈得有点深。他感慨地跟我说,他早已过了那个阶段了,画工笔画已有二十年的功底,如今苦尽甘来。其实,我们都该知道这个阶段,就是在靠艺术还不能养家,又要在生活的线上苦苦挣扎的这么一个时期,彷徨和苦闷,折磨着每一个高雅的灵魂,想有多少艺术的生命都最终不能承重最后一根稻草而夭折了。

这真是我们的人生鬼呲牙的时候,能够咬着牙坚持下来的,必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人,那是生活中真正的猛士。对于这伙人,无论结果如何,我们不以成败论英雄。

(四)

这几天,我一直在读李清照。知道她是济南近郊的章丘人。

听说,她住在趵突泉边。如今那里,还有她的故居,一间草屋,一口石碑,周遭满是她的词。

也听说,济南城里的水已大不如前了。历史上曾有七十二名泉,城中的大街小巷水密布。趵突泉的水喷涌出来,就流成了一条河,这河一路往北,到大明湖去。这河里,又满河地生着莲花和芦苇。南宋的那个李易安就时常在这条河上泛着兰舟,“沉醉不知归路”。但现如今,找不到这河。

还听说,在趵突泉东北的芙蓉街有芙蓉泉。这趟街有些个历史,青石小巷,两旁店铺林立,巷中的青石板上四季里漫着活水。到新华书店去,我乘兴逛了近旁的芙蓉街。街还是那么古朴,很狭,很幽深。街两旁都是灰瓦灰墙,大红栏檐的建筑,陈旧而有 。

我踽踽地沿街走着,向深处去,仿佛千年来,一切都没有变,那亭阁和历史都凝固了。小商小贩的口里吐出,又入了耳的似乎也还是千年来那质朴的齐鲁之声,想与古时不会有什么不同。可脚下,石板上的漫水却没有了,一滴也不见了。据说,这石板也已不是当初的石板。

共 75 9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穷世间之万象”,这是编者在读过散文《一个人的齐鲁》的最直接感受!生活本身就是世俗性的,它可以剥去崇高、理想、彼岸等形而上的东西,还原人和人生本真的存在,此正如张爱玲所言:人生从小处看、细处看、局部看,皆为真实,一切生活的琐事皆有趣味,值得人留恋。所以说“生活流”有着本质的质感,有着美的蕴藏。从这个层次去把握本篇散文,也许我们会领悟的更多!值得肯定的是,文章所还原生活的本质存在,并不是反逻辑、反抒情、反修辞、反理性、反感觉、反意象、反文化、反崇高的空房子主义;同时也不是坠入可把握、有意思、野蛮、无遮拦、庸俗、琐碎、无意义的写实主义。可以说“尺度”还是把握的比较好的!行文语气舒缓平静,语速适中,语言清纯流畅,蕴含着一种内在的 。作者充分发挥议论、抒情、描写的技法,文章周密而圆融,内蕴丰富,是一篇优秀的散文!倾力推荐!【文璘】【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1:42: 1 拜读,问好。期待更多佳作呈现指间! 寒冰在近,孤寂无边

2楼文友: 21:55:27 读文璘先生妙按,品桑麻之美文,醉!

楼文友: 00:02:02 文章拥有很亮的质地,语言凝练,准确,不平淡,具有生命力、表现力,既让人领略了齐鲁大地上风土人物殊异独到的韵味,又感受到了作者十分细腻的心灵世界,是一篇很有看点和研究价值的佳作,欣赏问候!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4楼文友: 22:08:22 恭喜桑麻老弟获绝!

5楼文友: 07:54:45 作品容量大、构思精,所展现的生活真实引发人沉静的思考,文笔沉稳老到,具有较强的艺术 。

6楼文友: 15:25:04 祝贺,学习。问安。 王者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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