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秋雨又落下来了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1-10
外面的秋雨又落下来了,淅淅沥沥地,夹着丝丝凉意,从开得很小的窗缝里吹进,令我我还是感到了窗外的无情秋意。
奶奶的话犹在耳边“针鼻儿大的洞,斗大的风”!
这才几天,一件件丝衣纱裙前几天还在身上招摇,“秋老虎”的余威让沪上的人整天汗津津的,恨不能转一圈回来就洗一个澡;谁知转身功夫就凉意逼人,一点过度都没有。我只好换上 T恤和九分牛仔裤出来,虽然喜欢穿这些舒适随意的衣服(尤其是 的产品——咱支持国货的哈),但每到季节更替时,总是对夏天那些绵软丝滑的女人味做足的服饰有些习惯性的留恋。
女儿在上钢琴课,我无所事事地等在琴房外的沙发上。
这种“等”很容易让人傻傻地发呆,此刻的我就是这样,懒散的思路就着窗外的雨丝跑着,一些简单又复杂的心事,如一条山坡上缓缓流下的清溪,轻轻泻过又绝无声息。
《多瑙河之波》响起,谁打来的?烦,总会有这样的错挂,让人疑心有骗子!
这一个激凌,把我的神思拉回现实。眼光不经意就落在了那个仿古的挂钟上,听着它的鸣唱,另一个古旧的八角挂钟打开了我关闭太久、几乎锈蚀的记忆之门,那是关于一个叫海桥的青年的。八角挂钟那个黄铜钟铊上两片闪闪发光的“金叶子”和打造他的那个人突然就那么唐突地影像鲜明、活力四射地映画在眼前。
是上天在明示我吗?此刻。
天知道我会怀念他——那个叫海桥的青年!
一、
海桥是我的堂三爷爷(因为家谱不在我手上,写不出他的生卒岁月)。他本名叫“永祯”“海桥”是他的字。
我知道他共有四兄弟,各名“福禄祯祥”一字。兄弟中,三爷爷行三,属“永”字辈,故名“永祯”。几兄弟出生时家道颇为兴旺。但天下父母心哪个能免俗?都期望他们的儿子占福占禄吉祥如意。
他是庶生,他的生母是二曾祖父的二姨太,但他却是兄弟中最受父亲宠爱的儿子。
事实上,父母的期望再大也不能战胜命运的际遇。
解放后,三爷爷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他从一开始就理解中国革命,虽然共产党的新中国让他一下子没有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但他与其他有志青年一样,拥护新中国,拥护共产党,曾经狂热地追求新事物追求真理,他跟翻身农民一样喜气洋洋地乐此不疲地参与国家建设,希望自己也能发光发热。
但好景不长。
据说,1959年北京农业展览馆创办之初他是筹备中的工作人员,后因他无法说明、说清自己身世等(他的弟弟解放后到了台湾;他的二哥据说是国民党29军的一个上校副师长,在一场对日战争中壮烈牺牲,牺牲那天正是三爷爷大婚之日)政治上的原因,担心受到清查,告病假回老家后,再没有正式工作过。全靠三奶奶这位曾经的“五四”青年(其实她已是“五四”运动十几年后的青年学生了,我这样说她是因为她的一些照片上身着的学生服类“五四”女学生的白衣黑裙),当年陪嫁就有五千亩良田的刘家大 (据说其父母无子嗣,只两个女儿,故每个女儿出嫁赠陪嫁五百亩土地),拿一份小学(中学?)教员的薪水养家。好在,孩子在政治运动的大风暴到来时,都已长大成人(但他们待业、下乡的际遇与之同龄人不可同语,歧视颇多)。
他有多少甜蜜或辛酸故事,我可以确定自己知道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了解那些事情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小一小二年龄的孩子!
而且,跟我讲他事情的亲人们,有些记忆因为时光的消磨也可能并不十分准确。
但是我想:一叶知秋。我不想描述当时任何一段事情发生发展的细节,有些东西不用知道细节,随着阅历增加,也渐渐能体会出个中滋味一二,不用我去一一重复描述。尤其是文革那样的岁月里,一个过去锦衣玉食的少爷,一个整天想凭借条执着地向政府(革委会、县委、市委、省委)讨回私产的无业游民的处境,更是可想而知。
我只怀念这个叫海桥的曾经青春无敌的青年。
我之所以对三爷爷的命运虽不能近身,但从始至终一直远远的关注,可能就是江湖上所谓血浓于水吧。还有就是,我天生敏感的个性使然吧。否则,我一辈人中,包括三爷爷自己的子孙他们为什么不像我这样因此而忧郁?
此刻,请先让我眼含热泪感谢我九泉下的爷爷奶奶、大姑世縺、二姑世绢、三姑世绮,是他们曾经像说书一样的讲述,令我今天下笔时才能朝花夕拾如有神助,才能细枝末节也一一拣起。
当然,我也要感谢远在东北生活的父母,他们在过去的岁月里,始终小心翼翼地守护我们的家谱,那顺治年间从山东登州(现蓬莱。)奉命北迁到东北的列祖列宗和全族人口的生息衍传之谱。
二、
小电影一章节一章节地放——
那次,我因为工作调动被他人挤掉的事,十分沮丧地在H城的二马路上心灰意冷毫无目的地晃悠。走到北兴街道办事处前时,突然想起去应该去拜访梦婉的一位朋友小杨,顺便拿回梦婉托他从澳洲带来的一条羊毛披肩。
小杨是这个办事处主任的秘书,整日里跟着主任东跑西颠的,也不知啥时候在——管它呢,反正是顺路。
穿过马路进了办事处大楼,进门一打眼看见一衣衫邋遢的老者,趿着一双脏兮兮拖鞋,拖拉拖拉地迎面出来,黑瘦有脸颊上布满了老年斑,数不清的岁月沧桑写满面孔,老人的五官棱角分明,但混浊的目光黯然而无神……一秒钟的发愣后,我认出了,这不是我堂三爷爷吗?他怎么到这儿来了,身体不是一直不好吗?
我走上前,准备跟他打招呼。
三爷爷,你怎么到这来了?
只听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现在你们谁还敢欺侮我?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还我,这道理难道真的没处讲了?那你们再抓我呀?三爷爷像没看见我一样絮叨着从我眼前缓慢走过。
呆立中的我,赶紧跟在三爷爷的后面,追上他,搀扶抖索的他走下大楼的十几级台级。
他一点也不记得我,这点我不吃惊。
他的记忆里应该不曾有我,见他时我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囡。可他对我搀扶他也无半点反应令我不能不吃惊。这个一生都在与命运斗争的人,此刻嘟嘟囔囔地讲着只给自己听也只有自己肯听并能听得懂的话。
到了台阶下,他甩开我相搀的手,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字,就一个人缓缓地挪动步子,走了。
踽踽独行的三爷爷的背影惭惭模糊在我的眼外,而在我的心里,那种天性中的怜惜不自觉地丝丝缕缕地滋生出来……
我的眼泪不自主地落下来,只为曾经见到的那沓相片里的英俊帅气儒雅的海桥。
命运啊,有时你真的不公平!
眼前这一幕使我片刻间感到人生的幻灭。
这是堂三爷爷吗?这是那个曾经英俊整洁儒雅时尚风流倜傥的三少爷吗?
这是那个20世纪 0年代带着金丝镜,或着一身笔挺西装斯斯文文,或着马褂长袍古朴俊朗,或着长衫舒袖风流雅致的青年海桥吗?
这是那个19 7年乘着西洋式的四挂马车西装革履迎娶一身西式婚纱、颇有《金粉世家》冷清秋气质的新娘的那个古城中的“金燕西”吗?
这是那个令整个古城的人们抻长了脖子想要看上一眼的三少爷吗?
这是那个讲究完美、追求生活质量,即使在混沌混乱的文革岁月也不失风骨不失风度的三爷爷吗?
1994年秋天,在家乡的那座古城,一个偶然的失意人遇到了同宗祖辈中的另一个大半生都不曾如意的人。
三、
最早见到堂三爷爷是什么时候呢?
记不太清了,反正还小,也就小一小二的年纪吧,还不太懂得在意家里的大事小情呢。
那是有天放学回来,突然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异样的隆重,当然更多的是严肃。
不管不顾的我,照例走进爷爷奶奶的房间觅食儿,却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人坐在奶奶家的火炕上在跟爷爷聊天。
按回忆,用现在的话来描述是这样的:这个人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解放服,里面的衬衫虽然有些旧,但白颜色陈旧而干净,挺括犹在,面目清秀,谈吐文雅,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儒雅和书卷气,让人一见就有距离感。
单从相貌上看,小小的我觉得他与长年累月在乡下的爷爷(爷爷的父亲,我的曾祖父母,因了染上鸦片,在爷爷尚未成年时家道中落,被过继给乡下他的一位本家无子的远房伯伯,这些我会慢慢写到),还是有些相像的,尤其是家族成员共有的长眼睑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令我感到这个人与我家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可在闪烁之间,我又十分确定地觉得他与爷爷完全不同,那时我还说搞不清这不同在哪里。
奶奶让我问三爷爷好。
我这才知道这是爷爷的堂弟,是爷爷的二伯父之子,是平时常常听大姑二姑他们讲起的“三叔”三少爷。他已几年没和我家联系了!
他们正在说什么“要投奔”的话。看表情就知道说的是一个无趣的话题,所以我也没注意听。
那天,奶奶拿出家里最好的松蘑;爷爷操刀杀了一只芦花大公鸡,并把伯父从北京探亲回来时,带给自己一直不舍得喝的“二锅头”也拿出来了;奶奶还打发我去村外挖了些鲜嫩的“请妈菜”,说是时鲜好下酒。
晚饭时,我跟着奶奶一块儿吃。爷爷和三爷爷两个人就着酒劲,不停地在说着他们父辈的事情或当下的苦闷,以及祖上的一些其实我也听不太懂的什么事情。
我本来不太在意听的。可是后来他们的谈话总有一两句话飘进耳朵,让我很受刺激:什么老妹妹在北京也不知死活;什么这边的姐姐家姐姐姐夫被斗得无路了,都跳井死了,后人也死的死逃的逃了,就剩一个小儿子还断了联系,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么些令人震惊的事,从未听家里说过。但已感觉大人们都知道,只是不给我们小孩子知道罢了。现在猜想,可能怕我们小孩子出去胡乱讲话给人抓住把柄,所以才不让我们知道吧。
我开始假装不在意,却悄悄把耳朵伸到爷爷和三爷爷那边了……
奶奶发现我直眉瞪眼地在“偷听”,马上督促我快吃,一改平常我吃饭一吃快了,她就吓唬我说吃急了会把风吃到肚子里,肚子会很痛的态度,并说快点吃完好带我去看她新画的“花样”——绣花纹样。
那是我最喜欢看的,那可都是奶奶一张张亲手画的花样呀!
奶奶不是画家,但是画“花样”可是提笔就来的,据说她是从小练出来的!
我那时真的是崇拜奶奶呀,被奶奶这样一说,再也顾不上“偷听”,几口吃完剩下的饭,到里屋去看花样了。
小孩子总归好蒙呀!
印像中,爷爷们到底说了什么都模糊不清了。我只记得两个人都很动情,几杯酒下肚,我就恍然看见爷爷和三爷爷的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有个细节,让我至今不忘。
前面说到的那个“请妈菜”是类似微观青蒜一样的野菜,细细的茎,白白净净的小圆头,稍有点辣,我们平时吃的时候,奶奶会炸个鸡蛋酱,有肉时炸个肉酱。“请妈菜”连头带茎都好醮着酱生吃,现在北方餐馆里应该在春天当令时节,是随处可见的“健美菜”吧。
那天,我极希望三爷爷喜欢吃我挖来的野菜,内心里总觉着三爷爷是个不同凡响的人。
但当我偷眼看三爷爷吃这个菜的时候,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三爷爷的确很喜欢这个野菜。只见他每次拿起一根,轻轻地在小碟子里醮上一点酱,再轻轻地将那个“小蒜头”咬下来吃掉,把余下的菜茎整齐地码放在小碟子的另侧(那可都是可吃的部分啊!)。
我的“震惊”包括两方面:一是他吃相,此前我还没看到有一个人如此文雅绅士地吃饭,更别说吃野菜了——那个年月,虽不是饥荒之年,毕竟大家都不富裕,有吃的哪里还管吃相;二他吃得竟如此浪费,那些茎叶又不是不好吃,他竟然一根也不吃!
……
三爷爷只住了一个晚上,就回去了。
三爷爷走的时候我上学去了。只是我早上起床后,明显感觉三爷爷的脸色比来时更阴郁了。
晚上放学归来,我急着问奶奶那个令我“震惊”的疑问,奶奶只叹了一声,说“是啊,你如果知道他从前过的生活,就不会奇怪他为什么会是那样的吃相了。你三爷那个人就是饿死,他的架子都不会倒的!
事后,我听大人们悄悄地谈论:因为出身问题,三爷爷要被下放到据说是当地最穷最偏僻的一个山沟里去了。他本是来投奔爷爷的,一看爷爷这边因父亲的事情也背运多年,自身尚且在飘摇中,哪里会搞得定公社上上下下那帮造反派,只好回去另寻别法儿了。
怪不得,我曾在那个晚上看到爷爷站在院子里的月光下一个人默默地抽烟;我还听到他跟奶奶说:他二爷(我爷爷的亲弟弟,他是指我称呼的)在哈尔滨总也见不到(不回来),永祯平日里见得虽也不多,但总归还住得近点儿,以为有个相互照应,我也始终当他是亲兄弟的呀!
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在严峻的政治形势面前倍受打击的爷爷对自己无力帮助这个水深火热中的弟弟的一种愧疚和难过,这是爷爷的一种悲怆表达。
爷爷在那个晚上内心的煎熬一定比我此刻描写的这些要沉重千倍万倍,因为我们这一辈,无论怎么去体会,也无法真正走进那个时代的内核,无法走进那个时代中我的爷爷、三爷爷甚至我的父母辈们的内心,无法真正描述他们当时的那种疼痛!
共 9802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把一个人特殊的一生用时光的碎片链接,形散神聚,像悠远的从岁月的隧道中慢慢响来的杖声,点点敲击着时空的土地,梦一般的人生,梦一般的命运。如果不是岁月的顽强记忆,谁会想到那个英姿飒爽,儒雅俊朗的海桥,许多年以后会成为一个银锡匠?谁会想到那个饿死架子都不倒的海桥,许多年以后会旁若无人的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踽踽独行?人生和命运就像一个粗粝的磨刀石,会把所有的棱角磨平。【:耕天耘地】 【江山部·精品推荐09090 】
1楼文友: 09:22: 6 文字中弥漫着细碎的真情。
2楼文友: 10:01:15 【编者按】把一个人特殊的一生用时光的碎片链接,形散神聚,像悠远的从岁月的隧道中慢慢响来的杖声,点点敲击着时空的土地,梦一般的人生,梦一般的命运。如果不是岁月的顽强记忆,谁会想到那个英姿飒爽,儒雅俊朗的海桥,许多年以后会成为一个银锡匠?谁会想到那个饿死架子都不倒的海桥,许多年以后会旁若无人的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踽踽独行?人生和命运就像一个粗粝的磨刀石,会把所有的棱角磨平。【:耕天耘地】
____很欣赏耕天耘地主编的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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