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效应马上在她身上显现

《亲爱的生活》包含14个短篇 描绘平凡中的诡奇 首发式上学者戴锦华解读其人其书

在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在北京举行的《亲爱的生活》新书首发式上，学者止庵（左）、戴锦华（中）、七堇年（右）向读者阐释他们所理解的门罗和《亲爱的生活》。

加拿大作家艾丽丝·门罗在去年获得文学奖之前，只有一部短篇小说集《逃离》有中文版，但效应马上在她身上显现。先是去年底译林出版社的7卷本门罗小说集问世，她最新也可能是最后的小说集《亲爱的生活》中文版日前由北京新经典出版。昨天，在加拿大驻华大使馆在北京举行的首发式上，学者戴锦华向读者介绍了她所理解的门罗和《亲爱的生活》。

封笔作《亲爱的生活》

带有自传性质

《亲爱的生活》英文版于2012年底出版，201 年在获得诺奖之前，门罗就对外宣布她将封笔。去年6月19日，门罗以当年出版的小说集《亲爱的生活》获得安大略省的延龄草图书奖时，她曾告诉《国民邮报》：“我也许不再写了。”不过，在获得诺奖之后，门罗曾半开玩笑性质地说，不排除重新写作的可能性，但8 岁的她已经身患癌症。

门罗在《亲爱的生活》之后宣布封笔，从这部小说集中已初露端倪。《亲爱的生活》中最令人惊艳的部分，在于最后四篇被归入“终曲”单元的具有自传性质的小说。门罗说：“就情感而言具有自传的性质，尽管有时并不完全是对真实事件的叙述。”在这四篇作品中，门罗第一次写到自己的童年，从中读者得以窥视门罗的童年与成长。通过《亲爱的生活》，读者也许可以理解她是如何成为一名作家的过程。

《亲爱的生活》的十四篇最新作品中，门罗再一次将生命注入到她笔下的角色和休伦湖旁的小镇之中。这部作品充满了她清晰的视角和无与伦比的叙事天赋，这些小说关乎离别或者回归，事故或者危险，虚虚实实，描绘了一幅生动而永恒的关于平凡的生活如何变得诡奇不平凡的画面。《亲爱的生活》堪称门罗的典型写作，诺贝尔文学委员会主席佩尔·韦斯特伯格评价：“它是一部最具门罗个性的作品。”

在昨天的首发式上，北京大学教授戴锦华、学者止庵及青年女作家七堇年一起谈论了他们所理解的门罗。“我相信写作是支撑、依托她生命的最重要原因，可能表面上，她在小镇生活，做母亲、做妻子、做饭，但是非常少的写作时间是她生命的寄予，这是我的猜想。”学者戴锦华说。

文学的可能

不在于实验性

戴锦华最初阅读的门罗作品也是《逃离》，是在旅行途中偶然买来读到的。对于《逃离》，戴锦华说，门罗的作品其实一直在讲逃离，“但实际上人们好像没有逃到哪去，或者人们因为逃走而自己制造了那种永远不够弥补和挽回的东西。”

阅读《逃离》，戴锦华直接想到曾经阅读契诃夫的感受。“契诃夫来自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但是他并不是典型的19世纪作家。这是因为在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经过百年和平即将进入世界大战，而他刚好在这样一个时代裂开的地方，捕捉到那样一种无助。”

戴锦华也是从这个意义上理解门罗，“20世纪最初的20年当中，某种意义上世界好像重新回到了19世纪。”在她的小说中，戴锦华读到了19世纪的幽灵和气息，但她的小说又有非常强烈的当代性，“这种感觉本身产生的原因之一是她描述的小镇，那个小镇的生活，好像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开端，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终结，也没有所谓的出路或者解决方式。我觉得这种感觉在19世纪的作家们身上也有，尤其像契诃夫。他的作品蒙了一层银灰色的雾，给你没有达到的窒息，没有达到的绝望，它阻隔着你，好像囚困着你。”

所以，在戴锦华的理解中，门罗被称之为当代契诃夫也有其道理。门罗对19世纪文学的回归，映照着的是20世纪文学的另一面：“20世纪，至少二战前后的几十年中，所有作家都在做一件事，就是尝试穷尽或者创造、探索文学的可能性。但是她在使用日常生活化而非刻意的语言。通过这些语言，我们好像看到了一些活着的人和生活，这些人丝毫都不奇怪，都是凡人琐事，她再次展示了这样的文学。”

人们曾经认识的文学仍然是可能的，戴锦华觉得这是她阅读《逃离》和《亲爱的生活》共同的特点。“而到《亲爱的生活》，我意识到《逃离》不是一次意外，她真的是一直在这样做，她每一次都给我们讲述一个小的情境、一个小的故事。门罗告诉我们文学仍然可能，而文学的可能不在于必须通过实验性的创造，而是相反的，我们处在某种回归当中。”

门罗的人物

性别与故事没有联系

在昨天的首发式上，戴锦华不可避免地被问到，门罗是否算是女性主义作家。戴锦华说，在读《逃离》的时候，偶尔会有女性主义的念头进入脑中。“因为我觉得她在讲人类当中的一半人，叫做女性。她们在这个社会的结构当中遭遇到一些伤痛和不可避免的压迫。”而到了《亲爱的生活》中，作者是不是女作家已经不重要了，她指出，不是说门罗无视女性生活，而是她把女性所遭受的创伤跟男性生命经验放在了一起。相对于门罗，加拿大的另一位女作家阿特伍德可能更加女性主义或女权主义。

戴锦华举了《亲爱的生活》中《火车》这一篇，这是一位男性主人公逃离、逃离、再逃离的故事，“这样一个脆弱敏感的男性，结果变成在他身后留下一个、两个心碎女人的男人，同时他付出了心碎的代价。在《火车》中，你会看到门罗特有的质感没有改变。我非常喜欢的是这位非常奇特的回家士兵从火车上跳下来，朝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你被代入这个情境，代入这对男女的感情，这个逃离以再一次逃离结束，而小说的结束又是一个到来，再一次的进入。这是门罗小说特有的魅力与叙事方式，男性角色的出现并没有改变这一点。”

除了刚刚出版的《亲爱的生活》，去年底译林出版社出版了7卷本的门罗作品集，这7部作品囊括了门罗创作早中晚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其中包括了门罗的成名处女作《快乐影子之舞》、首部荣耀国际文坛的代表作《公开的秘密》、屡获国际大奖的《好女人的爱情》、自传性最强也是唯一的“长篇”作品《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创作成熟期集中探索爱与自我认识主题的《爱的进程》，创作后期的新高峰《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以及《幸福过了头》。

（实习：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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