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青云衣小说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19-09-03
1
残红晚霞,一江碧水泛散粼粼金光,倦鸟泼刺刺归林,峡谷峭壁深沉了颜色,如墨如黛。
老人向怀田端坐在九十九级石阶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门前就是长江,三峡的风、古老的风,不紧不慢地飘浮着。此处名为宝塔河,因宋代时,寇准为县令在江边修成一座石塔,另有小溪从一旁汇入江中,故而得名。
河畔住着他向家。
清朝“湖广填四川”,向家人从江西迁移过来,经绿波浩寥的洞庭湖,溯长江七七四十九天,爱上这山的幽静,便留在了三峡。上下十二代,无官无商,代代种田人,每日与山水相依,信奉祖训“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但眼下,他得离开了。他向家要搬得远远的,去一个没有山的地方。虽然这山,让他几十年夜夜入梦,又常是梦中一惊而起,手捂胸口,冷汗像冰凉的虫子爬过,他还是离不得呢!
几十年前的光景他一刀一刀刻在了心里。
那年夏天,连日暴雨如注,三峡烟雨飘渺,十步以外一片雾障,可那天一早,峡谷却大放光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阴霾扫尽。他和爹上坡薅草,黄昏归来,走进篱笆小院,父子放下锄头,用竹棍儿擀去草鞋边的泥巴。如此,青石板上不会沾半星泥。向家是会过日子的人。
哥哥向怀书已娶妻另立门户,妻子秀娘生得端庄明丽,性情贤淑,而下月的八月初八,便是向怀田娶亲的日子。爹妈已将东侧厢房收拾齐整,雪白墙壁,对江的窗棂用暗红山漆刷得一新,苞谷十斗换得红花布匹,妈妈飞针走线做得松软被盖,堆迭在雕花架子床上。一面铮亮玻璃镜悬挂窗前,专等新娘梦桃粉红脸颊。那人间欢乐,满山翠鸟又何以能比呢?
怀田从湿漉漉的小道上回家时还想,迎亲的日子该是艳阳高照,不会有雨水打扰了梦桃的嫁衣吧。爹擀完泥巴,进了屋。那里早已飘出诱人饭菜香味,耳听得锅勺悦耳的碰响,妈叫了一声:“怀田,吃饭了!”
爹也随声附和:“吃饭了!”
声声呼唤,清晰入耳,每次忆及,便忍不住热泪盈眶。可当时他鬼使神差,突然想在吃饭前再去担一挑泉水,省了明早一宗功夫,好去锤些核桃大小的碎石,填补山湾一脚坡路,雨水将那里冲垮了一角,梦桃踩过时会有不便呢。
取水的泉眼只有半里山路,刚按进桶去,突然听得一声闷雷,抬头看天,却是晚霞灼灼,云彩纹丝不动,心里不禁好生奇怪。他好气力,两只半腰高的水桶挑起一溜儿飞跑,转过山湾,便见自家小院。
却没想就在这时,骤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迷瞪瞪眨了眨眼,再往前看时,不禁魂飞魄散。
那一明两暗三间瓦房,如从天而降落,轰轰烈烈,却不停歇,端然齐整地滑入波光盈盈的大江。那江水毫不费劲地一口吞下,眨眼平静如常,只溅起半圈雪碎浪花,缓缓落下。稍时,涡流飞旋。
他那时扔下水桶,肝胆欲裂,惨叫一声:“天啦——!”
2
就在那天傍晚,哥哥向怀书在乱石叠嶂的纤夫道上打了个愣怔。
那以后,长江三峡县志记载:“民国 1年,七月丁丑,县西九里许,江南滑坡,昼晦,动摇有声。”
跟在向怀书身后的陶先生一行,也只好站住了脚。脚下的纤夫道,时而穿过尖利的荆棘丛、时而又没入荒凉的乱石堆,而此处,只是悬崖上凿出的一串石窝子。
走在前头的不动,后边的人只能贴峭壁而站,屏息凝神,不敢低头,脚下丈余处,深厚江水打着一个个旋儿,滚滚而去,让人眼晕。
陶先生问怀书,怎么了?
向怀书说,突然一阵胸口疼。
这陶先生伸出手来摸他的额头,怕他是中暑,额前却是一头冷汗。一番言语过后,向怀书才仿佛醒悟过来。
那时峡谷斜阳,一抹淡去,暮色渐渐升起,一行人踩着青碗大的石窝,一直走到天黑,才终于找到一处稍显平坦的沙滩,筋疲力尽地歇了。向怀书却依然心神不定,突然对陶先生说:“我想回去。”
陶先生吃了一惊。这一行原是从武昌来的水利勘探队,向怀书是他们请来的向导。他本是在川江两岸赶骡子贩盐,开始不肯,可一脸斯文的陶先生再三央求,给的工钱不低,怀书才只好应允。
上至夔门、下至夷陵,悬崖峭壁的三峡无一处平地,或攀扯藤萝,或手扒凸起岩包、凹陷石缝,冒胆沿江而行,真个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怀书一路披荆斩棘,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还帮着背了几个大包裹。这陶先生出身贫寒之家,寡母苦守他读书成人,虽然成了工程师,但为人不失厚道,粗细都做,一路待向怀书并不见外,便小声笑他,是否新婚夫妻憋不住了?
又说,他的妻儿也是常年在家期待,可这行差事,一年四季都在山上爬水里钻,没有几时能守着老婆的,日子一长也就惯了。
怀书却眼中含泪,说妻子秀娘早已身怀六甲,分娩在即,他刚才胸口一阵剧疼,怕是不祥之兆!
陶先生愕然良久。
然后默默去解开怀书背负的行囊,取出干粮带、煤油壶、盐包,摊开分作几堆,吆喝同伴们背了去。篝火旁的人本是累得一路歪斜,有被石头硌了脚的,荆棘弄破胳臂脸的,还有一个发痧,脸红得像关公,急得都拉住向怀书,说:“前面的路越发难寻,没了你怎么行?”
陶先生拦住话头,说:“你们别为难怀书了,明天一早,再到前面村子里找人。”
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数出白花花十块洋钱,递了过来。向怀书像遭火烫了似的,在手里颠来倒去,哗地散落一地。
“这钱我不能要。”向怀书说:“先前说的是从巴东到万州,然后再走下水,从夔门到夷陵,这路还没走到一半呢。”
正是兵荒马乱的时节,都只道人心险恶,别说送到手的财物,就是人家怀里的,还恨不得抢了去呢。众人被怀书说得心热,纷纷俯下身去,将洋钱一块块拾起,揣进向怀书的白粗布包袱,说只当给他未来的孩子一个贺礼。
说话露水铺了一地,江面朦胧,云腾雾绕,遮去月亮大半,凉风悠悠,站着忍不住打冷噤。陶先生说:“你看天都半夜了,快睡下吧,明天一早咱们各自赶路。”
就着沙滩的火堆,添了些崖上掰来的枯枝、江水打到岸边的烂柴头,火就暖了身子。再用吊壶烧了水,每人冲碗米糊糊,嚼两块巴东的香豆干、万县的榨菜,便一个个裹着油布雨衣倒头睡去。
大江边的潮气重,一会儿油布就润润的了。向怀书一夜未曾合眼,陶先生听他翻来覆去,顺手将身上的油布往他那边搭了一层,碰着怀书的肩膀,只觉轻轻一抖。陶先生欲言又止,想三峡虽走过不止一遭,可险山恶水,年年草木生长,无人带路真是寸步难行。
江风过处,山林之中猿鸣不止。
早起天明,一江水雾渐褪,飘来浓浓的水腥。
沙滩上,一行人收拾着行李。向怀书面色凝重,跟往日一样拆帐篷、卷油布,然后将包裹往自己肩上一背,招呼了一声:“走吧。”
众人默默看着他,眼睛在问:“往哪走?”
向怀书一声叹息,露出苦笑:“跟我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又说:“答应的话要作数。”
作数,是三峡人的口气,说话算话的意思。
陶先生一行欢呼起来,拥着向怀书上路而去,殊不知前方凶险正等着他们。
在已然变做乱石坡的老屋场上,向怀田也成了石头人。
父母没了。门前的桔树、屋后的翠竹、那三明两暗的房子也都没了,只有一道巨斧挥过似的沟壑,裸露着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天日的黄泥和青石,散发出一阵阵呛鼻的土腥味儿。
那是山鬼的气息。
山的幽灵,忽大忽小,忽隐忽现的。一会儿是风,带着呼呼的叫声掠过山头;一会儿可能藏匿在漫山遍野的白雾之中,化作一只小小的狐狸,嗖地从雾中穿过;更多的时候,它沉睡在大山的深处,就像这些深埋地底的狰狞巨石,一动也不动。
但它,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惊醒,一撑腰站起来,山的衣裳就崩裂了,哗啦啦落下无数挂饰。要知道,山也是爱美的,尤其是三峡的山,将自己养息成一副丰茂绝美的姿态。可是,山鬼可以藏在山的任何一处,它的突然发作,谁也无法制止。
因为山是不能没有山鬼的。山鬼是山的魂魄。
琢磨到这一切,是在几十年以后。那时的向怀田,只是一个刚要结婚的三峡人,精壮气盛、干净利落的青年男子,从身子到心里,都是这样。种田放牛、砍柴挑水,他没有做过任何恶事,连山里的野兔子都没打过。可老天爷为什么如此无情?
峡口两边的乡亲都闻声赶来,面对自古以来就有的滑坡,峡江人悲伤而又无奈,他们只能不停地用最柔软的语言,劝慰痴呆的怀田。峡江人说:天作孽,人有什么办法?要朝活着的人想。又说,山鬼收走了你的爹妈,可你向家兄弟不是还在吗?你们要把家再撑起来!
嫂子秀娘挺着大肚子颤惊惊地走来了。从镇上到峡口,二十多里地,嫂子一步步,满脸细汗,手指间黑绿黑绿,那是叫人砍了一根新鲜树枝做了拐杖,拄着走过来的。嫂子明丽的脸庞显得浮肿,未开言先流下两行热泪,叫一声:“兄弟啊……!”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向怀田心里一恸:“嫂子!”
嫂子秀娘家住官渡口,父亲考过秀才,守着祖上一点薄产度日,虽不算富裕,倒也衣食无忧。按理说镇上人不屑与土里刨食的人结亲,更何况秀娘长得眉清目秀,提亲的络绎不绝,不想秀娘父亲却自有一番道理,偏看中了向家后生的忠诚厚道,只有一宗,因秀娘再无兄弟,便招了怀田的哥哥向怀书上门为婿。夫妻恩爱自不必说,秀娘对公婆和兄弟十分周到。向怀田每回到镇上赶场,有了知冷知热的落脚之处,将一肩柴禾搁置在嫂子门前,随他买柴的人讨价还价,怀田只管自在地坐于堂前,喝嫂子沏好的香茶。平日,怀田和父母穿的都是嫂子做的针脚绵密的青布鞋,近日来为了怀田娶亲,嫂子更是给备下了厚厚实实的大花铺盖西兰卡普。
秀娘的纤纤脚步从呲牙咧嘴的废墟上踩过,险些一歪,向怀田慌得上前一把扶住。秀娘站稳身子,看怀田脸色青灰,嘴皮焦裂成一层壳,两个眼窝两道黑圈,样子脱了形,便更是眼泪哗哗地流:“兄弟啊!”
向怀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叫道:“嫂子!爹妈没了,我只有哥哥和嫂子啦!”
秀娘不顾身子笨重,两手使劲拉住怀田,“好兄弟,你快起来!”
向怀田一低头,看见了嫂子的脚。
嫂子的脚肿了,鞋的勒口像一圈绳索,勒得那双脚像要爆裂开来。可以想像爬坡下坎的山路,嫂子走得好艰难。
向怀田擦去眼泪,从旁边的峡江人家借了竹子轿蔸,又邀了一个伙伴,抬到嫂子面前,要送嫂子回镇上。
峡江山陡,若使武昌城里的宽轿,定是寸步难行。山里人娶亲嫁女、看病送老,还有请教书先生,都免不了要用轿,便砍了峡江圆滚滚的翠竹,晾过热烘烘的夏季,竹子通体油黄,再细细扎成小巧的轿蔸,便可一高一低地行走在峡江两岸窄窄的小道上。
寒碜碜的乱石坡,没有秀娘歇脚的地方,可秀娘却不愿意上轿,她心疼地看着满脸憔悴的怀田,说:“兄弟你三天没吃一口饭,三天没喝一口水,嫂子我不让你抬。”
山道上有向怀田扔下的水桶,他回身一找,居然还在,那桶歪斜在石板上,葫芦瓢甩在了一边,扶起还有半桶水。向怀田一时热泪盈眶,眼目下,他向家的全部家产就剩这担柏木桶和这把歪瓢了。他拾起瓢来,舀了满满一瓢水,双手捧到嫂子跟前。
等秀娘喝了,自己才喝,然后不由分说,将嫂子双臂拦进轿蔸。
秀娘按住轿杆,说:“兄弟,你要答应我一句话。”
怀田说:“嫂子你说。”
秀娘说:“从今往后,我和你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怀田说:“嫂子你说的是。”
秀娘说:“我托人给你哥哥带了信,说话他就会回来。兄弟答应我,到了镇上就不要再往别处去!”
怀田看看嫂子,那人站着,手紧紧地握着轿杆,眼巴巴地等他回话。怀田便点头,说:“哎。”
秀娘吐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那好,兄弟我们回家!”
向怀田哑着嗓子喊道:“起轿噢——!”
小轿蔸升了起来,周围的峡江人看着它,一晃一晃地远去,走过那片竹林,渐渐化作一个小黑点,然后就化在那一片模糊的山谷之中。
4
江水也已暗淡,刚才山尖还挂着半个日头,能点树上的红桔,太阳一掉下去,深黝的峡谷刹那间就像撒了浓墨。
峡江的日子就是这样的。
小轿蔸抬出不到二里地,眼前就全黑了,好在平常走惯的道,就是闭着眼睛,怀田也会摸到镇上。可走着走着,嫂子突然一声叫喊:“兄弟啊,走错路了!”
轿后的伙伴也叫道:“怀田,咋又走到江边来了呢?”
果然,耳边滔滔江水,如沉闷的大鼓,脚下踩的是半湿的沙滩,而去官渡镇的道,却应是一路长长的青石板啊。回头一看,居然模糊地看见宝塔河的石塔,还就在跟前。
走了半天,还只是在原地推磨打转呢。向怀田的头一阵发晕,脚步踉跄,轿蔸东倒西歪,秀娘惊诧地叫唤:“兄弟你怎么了?”
向怀田闷声答道:“没事。”
一道电光闪过。天上并没有打雷下雨,却无端闪过一道亮煞煞的白光,一只火红的狐狸从白光冲穿过,然后倏地钻进了黝黑的林子。分明可见那篷鲜红的大尾巴,竖立着,招摇而过,向怀田不禁叫了一声:“狐狸!”
共 24682 字 6 页 ... 转到页 【编者按】看完小说的结尾,我忽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国家行动》中的情形:舍小家,为大家。为了修建“三峡大坝”,有多少人含泪离开了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故土,虽然有千般、万般的不舍!文中的向怀田从少年、青年、中年,一直到老年,生活的印记就一直没有离开三峡。他对这里的感情太深:这里有父母、哥哥、爱人的坟茔;而且有祖辈栖息的痕迹;更有自己所有生活的烙印……面对乡长女婿的动员搬迁和侄儿对自己整修房屋的劝阻,向怀田仍然表现出“拆旧屋,筑新房。准备石料和木材,长期在此居住的决心。”但当向怀田听完孙子对未来三峡大坝的介绍和了解到哥哥曾经就是为了保护建设三峡大坝的资料而遇难的经过,最终同意搬迁,“国家要做大事,我没有反对的理……但是我死之后,必须送来这里安葬!”这,也许是向怀田最淳朴而最大的愿望了。当初,父母因为泥石流,而死亡;哥哥向怀书也因为保护勘察三峡的地理资料而遇难,向怀田只能借居在镇上的嫂子家里。但向怀田舍弃嫂子家里舒适的生活,坚持回到自己的家乡,克服种种困难,重新建家。于此,便可看出向怀田对故土的热爱,可见一斑!小说之前无论是向怀田父母、哥哥的相继离世,以及邂逅妻子妲儿,甚至后来的儿孙满堂,都在为向怀田对这片土地投注特殊的感情做铺垫、做累计。向怀田最终选择了:舍小家,为大家。把自己百年之后的黑漆寿枋和妲儿亲手做的青云衣,连同父母、哥哥、妲儿的坟茔,一齐放进了世代居住的岩洞,并封好了洞口!全篇小说质朴、感人。在徐徐展开的故事情节中,作者一点点将文章的基调升华,最后达到顶峰。虽然故事当中主人公一路走来的命运坎坎坷坷,但故事的结局,还是给了读者比较欣慰的结果。【:上官风】【江山部精品推荐01 072526】
1楼文友:201 - 16:58:05 故土难离和叶落归根,是中国人最淳朴的 家情怀 !
2楼文友:201 - 22:14:22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楼文友:201 - 21: 1:42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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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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