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姿式

教育的姿式，影响甚或决定受教育者的命运。
教育的姿式大体有三种：一、居高临下式；二、平等对话式；三、顺其自然式。
居高临下式教育，教育者把自己凌驾于受教育者之上，漠视受教育者的人格尊严和身心发展的特征，发展到极致，即沦为“魔”的教育，“虎妈”、“狼爸”，就是这样的“魔头”。
平等对话式教育，秉持儿童是“上帝的种子”和“无价之宝”（夸美纽斯）、“儿童是成人的榜样”（蒙台梭利）这样的理念，将受教育者（儿童）视为与教育者自己一样平等的生命体，充分尊重受教育者的人格、意志和生命成长的规律，与受教育者平等对话；教育者施教的过程，亦是一种向受教育者学习，与受教育者一起进步、共同发展的过程——这是一种“人”的教育。
顺其自然式教育，膜拜儿童，认为儿童是一种最接近于自然的状态、最接近于人的本性、最完美的“理想人”，主张教育必须充分尊重儿童的天性，必须赋予儿童以最大限度的自由，顺其自然，让他们自由成长，甚至摆脱社会影响而发展（卢梭）——这是一种最接近于“神”性的教育。
这三种教育姿式，就教育者的身板海拔而言，居高临下式最高，平等对话式次之，顺其自然式最低。然而，若从教育的终极目的——培养“人”这一角度来考量，其所产生的教育效果却恰成反比：顺其自然式最优，塑造出来的产品是“自然人”；平等对话式次之，塑造出来的产品是“社会人”；居高临下式最劣，塑造出来的产品是“机器人”。
方今中国，“魔”教盛行，“人”教几希，“神”教罕见。
二
郑春霞家庭教育案例实录《中国妈妈的亲子课》是一部弘扬“人”教的教育著述。作为一名拥有教育学博士学历背景的年轻妈妈，郑春霞在她的这部教育叙事文本中，以现代教育理论、理念指导自己的亲子教育实践，从而使得这部著述获得了一种全新的现代视角，抵达了一种教育哲学的高度。同时，大学人文学科教师的身份，又使得作者与普通妈妈相比较，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更多的教育实践经验和知识储备上的优势。
全书共二十课，每一课自成一个独立篇章，涉及美学教育（章节有：“美”、“诗”、“花”、“音乐”、“《红楼梦》”）、生活技能(章节有：“家务活”)、智力开发（章节有:“加减乘除”、“电脑”、“想象力”）、社会观察（章节有：“穷和富”、“秩序”、“竞争”、“攀比”、“公平”）、生命哲学（章节有：“时间”、“生命”、“仁”、“庄子”、“阴阳”、“自由”）等多个领域。每一篇章的体例，皆由亲子教育实录后缀“妈妈小贴士”构成。“妈妈小贴士”其实就是作者自己的点评，阐述的是作者对儿子陈快快实施特定教育内容的现代教育理论和儿童心理学依据。
从本书的结构体例上我们不难看出，《中国妈妈的亲子课》与其他同类教育著述相比较，其最大的亮点，就在于作者亲子教育实践背后强大的现代教育理论、理念的支撑。
三
《中国妈妈的亲子课》所呈现出来的，无疑是一种“平等对话式”的教育姿式。这种“人”教姿式，具象地从以下三个方面分蘖出来——
（一）下蹲的身姿
平等带来亲近、信任，带来灵魂的共融。平等是开启心灵大门的钥匙，是倾泄心灵之洪的悬闸；平等是点燃好奇之心的火把，是激发探究之心的试剂。然而，教育者要想与受教育者达成平等对话，就必须蹲下身来，与受教育者共享同一刻度的人格海拔和对话海拔。
郑春霞深谙此道。她不是以一个学富五车、无所不知的成人形象，矗立在儿子陈快快面前，而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蹲下身来，和他一起看世界”（《后记》）。她愿意为了儿子而故意“清空”自己，让自己“倒带”，将自己还原成一个和儿子一样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充满好奇心的“孩童”，和儿子站在同一立点，让自己既作为一个可亲可爱的母亲，更作为一个可信赖的好伙伴，与儿子一起去探寻世界的奥秘。由此，她便和儿子实现了心灵的共融。她在书中这样说道：“我依然有始终未泯的童心童趣，与孩子的灵光呼应。”请看作者《后记》中一段文字：
我们全家一起去看月亮。看着看着，快快指着天上的月亮，很着急地对我们说：“爸爸妈妈，月亮破了！”我们都很着急。我问他：“月亮破了怎么办呢？”他想了想，说：“让爸爸去修。”我又问他：“用什么修呢？”他说：“用螺丝刀修。”因为他看见爸爸都是拿螺丝刀给他修玩具的。我们三个人都是一本正经的神色，我们都认为月亮确实是破了，需要修，而修月亮，最好的工具莫过于螺丝刀了。果然，过了几天，月亮就圆了。快快拍着手，无比开心地对我们说：“月亮修好啰，月亮修好啰！”我们都拍起了手……
这一童趣盎然、令人忍俊不禁的教育小案例，充分说明了郑春霞在教育小快快的时候，不是以一个令人生厌的“知识贩卖者”的形象，将知识强行“贩卖”给儿子，而是把自己“倒空”，空成一张纯洁的白纸，并暗运机杼，将儿子的探究欲一步步激发、牵引出来，与儿子一起去追索，从而收到了曼妙的教育效果。
郑春霞选择下蹲的身姿，不仅源于她对儿童心理学的熟稔，也源于她对自己所承担的“母亲”角色的清醒认知。正如她在《后记》中所说，“我们都是全新的。他是全新的孩子，我是全新的妈妈。他第一次当孩子，我第一次当妈妈。这个世界上的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于他而言都是全新的，而他身上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于我而言，亦是全新的”。母亲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孩子人生和灵魂的毕生塑造者。特别是对于一位初为人母的年轻妈妈来说，“母亲”二字更是令作者倍感肩头责任的重大。
郑春霞在书中有一个重要观点——“未来各国之间的人才较量就是现在的年轻妈妈之间的较量”，笔者对此深表认同。也许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母亲的责任感和使命意识，才有了她对亲子教育的高度重视，才有了她对儿子生命成长史的及时记录——
有时候关灯了，全家都睡觉了，他睡不着，喃喃自语了一句，比如说：“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不知道哪一种是闭上眼睛的黑，哪一种是睁开眼睛的黑。”我迷迷糊糊着，挣扎着起来，找了纸笔记下来。第二天还没睡醒，又听他说：“天怎么又亮了，我要把它睡黑回去！”我不能不激动，赶紧起床记下来。
我在惊呆的同时，并没有大呼小叫。我知道每个孩子都曾经是天才。在天才还是天才的时候，我作为一位天才的追随者、仰慕者，理所当然的，就想到了要把他的天才语录记下来。一条一条，记到今天已经有了三四百条。有时候记到博客上，有时候记到文档里，有时候路上走着走着就说了，就记在了手机上……
（二）自由的精神
教育的灵魂是“自由”。
高尔基说过，“爱孩子，那是母鸡也会做的事情”。人类的“母亲之爱”之所以高于动物的“母鸡之爱”，就在于人类的母爱除了给孩子以物质的哺育外，更给孩子以精神的化育。
精神化育的手段，有钳制和自由之分。
“自由”是最大的人道。“自由”的教育是最人道的教育。
笔者认为，爱，唯有与“自由”结合在一起，方能实现教育功效的最大化和最优化。爱的教育，若是将“自由”排除在外，便会异化成“魔”的教育。
《中国妈妈的亲子课》是一部洋溢着自由精神的家庭亲子教育实录。作者以人道的视角，审视自己所进行的亲子教育的每一个细节，把充分尊重孩子的生命权利、充分保障孩子的心智自由，融入到她那春风化雨般的教育中，将真善美的教育，“以一种有趣的、直接的方式根植于孩子的内心”。她的亲子教育艺术，由此亦打上了卢梭“自然教育”的烙印，具有了一定程度的“神”性。
我们来看作者叙述的两个案例——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是孩子厉害呢，还是天才厉害？于是，我就问了一个关于苹果的问题。“宝贝，你说苹果为什么不往天上飞，而是往地上掉呢？”三岁多一点点的他在一堆玩具之中，根本没经过思考，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因为它们没有翅膀。”过了几天，我又把相同的问题问了一遍。他看了看我，他忘记他原先的回答了。这次，他这样回答：“因为小朋友在地上，所以苹果掉在地上给小朋友吃。”
渐渐长大了，他喜欢问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总有一天他会问到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些亘古不灭的问题。我就先问他了：“是先有妈妈呢，还是先有快快？”他想也不想，对我说：“当然是先有妈妈啦。是妈妈把我带到这个美丽而又可爱的世界上来的。没有妈妈，哪有快快？”过了几天，对，又过了几天，我又问了相同的问题。要不怎么说我是个傻妈妈呢？他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当然是先有快快！”他竟然又变了答案。我太好奇了，忙问：“为什么呀？”他调皮地反问我：“没有快快，谁叫你妈妈呢？”
在这两个灵光迸现的片段中，本书的小主人公、天才般的儿童陈快快，面对妈妈好奇的质询，都做出了让人叹服、跌破眼镜的“神回答”。
奥秘正在于此。通常情况下，做妈妈的，当孩子就同样的问题做出的回答前后截然不同时，大多会指摘孩子前后矛盾，然后以自己看似正确的结论去纠正孩子的回答。殊不知这样做的后果，久而久之，便会扼杀孩子的自由心智，损伤孩子大脑的幻想与创造机能，夺走孩子的好奇心及想象力，挫败孩子的勇气和信心。而郑春霞，此时给予孩子的，是肯定，是激赏，是赞叹。
谁能说苹果掉地就一定是因为它们没有翅膀，而不是为了给在地上玩耍的小朋友吃？谁又能说“没有快快，谁叫你妈妈呢”的回答就违背了生活的逻辑？
体现自由精神的教育案例，在《中国妈妈的亲子课》中还有不少。充沛的自由精神，在书中潜激暗涌，流光四溢。郑春霞敏感地抓住每一个吉光乍现的教育契机，激发儿子的好奇心和探求欲，引导儿子上天入地，悠游万物，做心智的自由驰骋。
我想，若干年后，当陈快快童鞋由小朋友长成大朋友，如果他有幸读到美国教育家吉姆·崔利斯的《朗读手册》，他可能会像这本书的作者一样，心怀感激地说：“你或许拥有无限的财富，一箱箱珠宝与一柜柜的黄金。但你永远不会比我富有，我有一位让我的心智自由发展的妈妈！”
（三）放胆的信任
《中国妈妈的亲子课》一书留给读者印象最深或者说最有可能引发争议之处，是教育内容的偏难。对此，作者亦坦然地予以了确认——
中国妈妈的教育渗透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也不回避中国当代的社会现实。本书涉及《论语》《庄子》《红楼梦》等著作，也涉及诗歌、美学、音乐等文艺内涵。让孩子在中国五千年的灿烂文化中汲取宝贵的营养。同时，也合理地讲解贫富差异、人心浮躁等现实问题。让孩子勇敢地面对现实，也学会智慧地处世。
纵览全书，笔者粗略地归总了一下，本书所涉及的难度较高的教育主题有：美、仁、音乐、花语、想象力、黄金分割、诗与诗人、孔子、庄子、《论语》、《逍遥游》、《红楼梦》、阴阳、时空、生死、穷富、秩序、竞争、攀比、公平、自由，等等。
平心而论，笔者在刚收到本书的电子稿，浏览目录之时，也曾心存疑虑，直犯嘀咕：拿这么高深的主题，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对话，孩子能听得懂、理解得了吗？待我带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一口气将电子文本读完，我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作者将内容的看似艰深与讲述的形象生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而且，设喻启发，步步牵导，层层推进，环环相扣，情趣盎然，引人入胜。
以书中所录作者为儿子讲述《红楼梦》为例。中国父母，在为幼儿介绍“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时，大多首推《西游记》，其次是《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很少有人会给孩子介绍《红楼梦》的。因为前三部名著故事情节生动有趣、人物形象丰满鲜明，小孩爱听，也大体能听懂；《红楼梦》却博大渊深，别说小孩，连大人也未必能弄懂。如此一部高难度的巨著，郑春霞却不惮拿来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快快：妈妈，你在看《红楼梦》？
妈妈：对。
快快：红楼梦是个什么梦？
妈妈：是个白日梦。
快快：什么是白日梦？
妈妈：就是大白天做美梦。好像是醒着，又好像是睡着。真真假假，如梦如幻。
快快：谁在做梦？
妈妈：曹雪芹。
快快：他为什么要做白日梦？
妈妈：因为他无法忘记曾经度过的美好日子。说得诗意一点，就是追忆似水年华。
这是母子对话的起始几句。接下去，儿子打破沙锅；母亲对答如流，将对话不露声色地引向纵深。一番对话结束，儿子对《红楼梦》的故事情节、人物命运和深刻主旨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整个对话过程明白晓畅、深入浅出，孩子接受起来难度并不太大。“一点点濡染，一点点渗透。不一定要了解到很深刻的地步，只要有所了解就行。”郑春霞的这番话，道出了她向儿子介绍中国古典文化的初衷和分寸。
郑春霞的亲子教育实践昭示我们，亲子教育所涉及的内容，难易不是问题，关键在于能否找到一种艺术的教育方法。譬如她与儿子的对话，曾涉及“死亡”这样一个为多数父母所排斥的沉重的话题。然而郑春霞却循循善诱，化教育于无形。母子二人的对话跌宕起伏，最终儿子明白了珍惜宝贵生命与美好生活、用坚强的内心和乐观的精神迎接未来挑战的人生道理。
郑春霞将诸如美学、社会学、生命哲学等领域的教育内容引入自己的亲子教育实践之中，源于她对儿童生命权利的充分尊重，源于她对儿童心智接受潜能和发展潜能的放胆信任。儿童并不必然等于无知，相反，儿童是天才的别名、奇迹的代称。对于儿童来说，“一切皆有可能”。在郑春霞身上，我们看到了卢梭、夸美纽斯、蒙台梭利等教育大师对她的深刻影响，看到了一位教育理想主义者闪烁的理想之光。
四
《中国妈妈的亲子课》是一部生动有趣、能给人以启迪的亲子教育实录，也可视为一部生动形象、具有文学感染力的对话体教育随笔。作者不仅是一位教育学博士、一位大学教师，也是一位青年作家。本部教育随笔主要采用白描手法，文笔清新活泼，语言简约质朴，叙事跌宕起伏，趣味横生。再回眸一例——
快快：妈妈，我有一个发现。
妈妈：什么发现啊？
快快：每一首歌都是先温柔再疯狂。
妈妈：哈哈。你说得真有意思。
快快：一开始都是慢慢地，声音也很低，然后就快起来，声音也高起来。每一首歌都是这样的。
妈妈：嗯。声音低的就是铺垫部分，声音高的就是高潮部分。
快快：高潮部分都是唱好几遍的。
妈妈：对。高潮部分是一首歌里面最具有鲜明特色的部分，也是让人们念念不忘而经久不衰的部分。
快快：一听就记住了。
妈妈：对，音乐讲究一咏三叹。就是重复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唱。一方面是作者抒发情感的需要，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人们过耳不忘。
这是一个孩子对音乐的理解和发现。透过这段实录，我们可以管窥出这部教育随笔的整体文字风格。
如果有人问我本书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我会回答它在内容编排的系统性方面需给予加强。
家庭是孩子的第一所和永久的学校，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和永久的老师。做母亲是天下最伟大的事业，愿郑春霞博士的《中国妈妈的亲子课》能给中国年轻父母们提供借鉴！

（涂国文/201 年立秋之日于铁板烧杭州）

共 5768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无须讳言，我是被此文的题目《教育的姿式》吸引来的。将抽象的教育用可观可感的一个词“姿势”去阐释，会是怎样？怀着好奇心点开此文，在作者精彩的引领下走进《中国妈妈的亲子课》，在郑春霞的亲子教育实践的教育实录中游览并为之深深叹服。本文从影响甚或决定受教育者的命运的三种教育姿势入笔，自然引出郑春霞家庭教育案例实录《中国妈妈的亲子课》这部弘扬“人”教的教育著述，然后剖析此书结构体例上亮点以及此书呈现出来的“平等对话式”的教育姿式，生动有趣的实例评析让我们看到了一位教育理想主义者闪烁的理想之光。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和永久的老师，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的未来。感谢作者对春霞博士的《中国妈妈的亲子课》精彩理性的赏析，相信郑博士崭新的教育理念能给中国年轻父母们提供有力的借鉴！强力推荐此文，读之受益匪浅。【编辑：风逝】【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 091219】
1 楼 文友： 201 -08-11 10:16:11 孩子的教育关乎到家庭的幸福、民族的未来，实为头等重要的大事。感谢涂老师带来如此好的教育论著，会给大家诸多的收益。问好涂老师，夏安笔祺！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2 楼 文友： 201 -08-12 11:4 :44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云香祛风止痛酊说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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