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强虽然在现代奥地利文学中

《英雄广场》 ［奥］托马斯·伯恩哈德著 马文韬译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伯恩哈德并不是我们熟悉的一个名字，虽然在现代奥地利文学中，他是备受同行推崇的作家。巴赫曼赞誉他是新文学的楷模，耶利内克更是称他为独一无二的作家，而她只是他的继承者。虽然同行的称赞常常是一种客套的老生常谈，但如果你阅读过伯恩哈德的作品的话，我相信，这些作家的溢美之词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德语文学是世界文学中一支强有力的生力军，但相对于德国来说，奥地利文学影响要小得多。从早期的里尔克和穆齐尔，到现代的巴赫曼、耶利内克和伯恩哈德，他们的作品基本上只在知识阶层中流行。只是到了耶利内克获得文学奖后，她才在国内掀起过一阵小小的波澜。相对于巴赫曼对战后奥地利病态社会的批判，耶利内克用一种近乎谵妄，自言自语，实验性的语言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伯恩哈德则是喜欢更为直接的，近乎刻薄的“恶毒”的语言表达对现实强烈的愤怒。他们三人可以说是同一类型的作家，都喜欢用讽刺，揶揄来介入现实，批判社会。其中，伯恩哈德更像是一个怒目的金刚，有一种疾恶如仇，咬住不放，死磕到底的“二愣子”性格。 最早接触伯恩哈德的作品，是几年前阅读的《历代大师》。出于好奇，我在上订购了一本，因为不知作者是何方神圣，搁置了一段时间以后，才想到去翻看。没想到让我大为震惊，他的直抒胸臆到了不讲情面的程度。他谴责自己的祖国：“奥地利是个低劣、糟糕的国家，无论朝哪儿看都是一粪坑的可笑。所谓和蔼可亲的奥地利人其实是阴险、奸诈、实施卑鄙伎俩的大师。一个原本美丽的国家如今深陷进道德泥潭，变成了残暴的、自我毁灭的社会。”他把海德格尔看成是阿尔卑斯山前的弱智者，是个地地道道的没有思想的人，不懂什么是幻想，没有敏锐的感受力，是纯粹的德国哲一身黑色状透视装学的反刍动物。更有甚者，在奥地利国家文学奖颁奖仪式上，他当着文化部长的面说：“国家注定是一个不断走向崩溃的东西，人民注定是卑劣和弱智，我们麻木不仁。”气得文化部长拂袖而去。 伯恩哈德主要的文学创作是诗歌、散文随笔、小说和戏剧。他的散文作品充满着令人赞叹的惊世狂言，相对于不痛不痒的唠叨现实，伯恩哈德无疑是无所畏惧的斗士。他的散文似檄文，睿智，辛辣，有时觉得他过火，但细想又不无道理。伯恩哈德的这种不依不饶的批判精神，即使在作家中也是罕见的，由于获奖很多，导致他对任何文学奖也不屑一顾，以至于文学奖本来要考虑到他，但碍于他的脾气也只能作罢，少惹这个刺头为好。 伯恩哈德共写有18部戏剧，《增强识假辨劣能力。再如农机大户培训英雄广场》中收录了他具有代表性的三部作品，分别是《习惯的力量》、《总统》和《英雄广场》。 《英雄广场》是伯恩哈德引起轩然 的作品，也是他最后一部政治讽刺剧，他批判了奥地利政府掩饰过去，并没有真正的反思历史。提醒人们莫忘当年希特勒在英雄广场受到民众欢呼的场面。由于剧情提前泄露，引起媒体强烈的抗议，奥地利《报》抨击这部戏剧侮辱了国家尊严，有政治家甚至要求开除伯恩哈德的国籍，虽然最终这部戏剧获得了上演的机会，但也彻底激怒了伯恩哈德。在去世前，他立下遗嘱，在规定的年限里，禁止奥地利出版他的任何作品。伯恩哈德的确是令人敬佩的，他的真实，不伪饰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就像《皇帝的新装》中那个敢于说真话的小男孩一样，伯恩哈德是作家中罕见的，被现实的丑陋所深深激怒，以至于视死如归的猛士。说真话并不稀罕，但敢于挑战国家机器，直面现实的卑劣，丑恶，所需的不但是勇气，更是过人的胆魄，伯恩哈德之所以被同行敬重，正是出于这种大无畏的金刚之怒。 相对于同样属于政治戏剧的《总统》来说，作为喜剧的《习惯的力量》在一丝轻松的幽默中，嘲弄了顽固妄想的可怕。马戏团老板为了一个虚幻的目标，20多年来，强迫马戏团的演员和他一起排练舒伯特的《鳟鱼五重奏》，这对马戏团根本就不懂，且不喜欢的演员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但陷于老板的 之下，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得用各种方法消极怠工。“明天在奥格斯堡”是剧中老板反复念叨的台词，奥格斯堡是马戏团老板幻想去演出的地方，它像柏辽兹的“固定乐思”一样，反复出现，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心理情节，最终变成谵语，连老板也不知道真正想要什么！ 习惯使我们不但丧失了自己，变得机械教条，变得不知所云，也间接地折磨他人。正如诗人卡瓦菲斯说的那样：也许光亮只会证明另一种专横。马戏团老板所谓的高雅音乐，不过是把自己的愿望强加于他人头上的枷锁，在貌似高尚的理由包裹下，行使的却是一种专横。且这种专横比有目的的折磨更可怕，这是一件华丽的大氅披裹之下的荒谬。 （：王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