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残荷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2-04
我一直在追拍残荷,从深秋到寒冬,寻找它那曼妙的音符,凄美的乐章。
我和两个弟弟顶着寒风,来到盘锦鑫安园度假村拍摄荷花湖冰面上的残荷。冰掐灭了一湖的波澜,在结冰的湖面上,我与残荷相望。寒冷的冰面紧紧锁住残荷的枝干和被秋风吹倒的莲蓬,与湖面倒影形成纵横交错的几何图形。看到冰面上的残荷,昔日婷婷丰盈的身姿早已不在,枯萎的残叶如同额头布满皱纹,牙齿脱尽,两腮塌陷的一张张老脸。折弯的荷梗就像躬腰驼背的老人,那孤零零地高举着灰色莲蓬的花茎,如同依靠在老人身旁的拐杖。冰面上的残荷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瑟瑟发抖,在诉说着陈年往事。此时此景怎不让人慨叹:荷犹如此,人何以堪!
偌大的荷花湖冰面上,我来回行走,时不时传来冰面撕裂的咔嚓声。我双手拿着相机,手指冻得发疼,不停地按动快门拍摄残荷,内心无限感慨,久久驻足,不忍离去。有一枝残荷,深深地吸引了我,在寒风里它反扣在一杆斜立于冰面的荷梗旁,仿佛一位持枪披甲的英雄。我隐隐感到,也许那一湖的浪漫,一湖的自由,一湖的豪情与刚烈,正被这枝残荷收藏。还有给我以强烈震撼的那冰中莲蓬,蓬梗早已没入冰中,蓬头却执拗地伸出冰面上,面朝着空旷的天空,空了的莲房犹如弹洞。没了莲籽的莲蓬,仍然勇敢而坚定地面向着太阳,月亮与星星的天空。铜铸铁打般的荷梗,有的举着叶或蓬,有的已半冻在冰中,却还将身子拱作尽弓,要将坚硬的冰盖掀翻。残荷知道,冰下还有藕,正布满湖底,每一节藕上,都栖着自己生生不息的梦。
有些人认为,冬天的残荷非但无美可言,简直就是荷的最丑陋时期,所展示的是萧瑟、败落、凄清的光景,所生之情不外忧愁、落寞、孤独、败落、颓废。对此,我不苟同。在我看来,残荷褐色的枝叶挺立在寒冷的冰面上,干瘪的莲蓬随意歪着头或倒在冰面上,似铜铸雕塑,更像恬淡的水墨画,那不正是展现了接天莲叶碧,映日荷花红的灿烂,收获了饱满丰硕的子实,粗壮粉嫩的根茎后,一种满足,一种坦然,一种安详的境界?我想,残荷绝不会在乎人们是否赞美,毕竟时过境迁,风光不再,一切从另一种状态开始。残荷无言,意韵犹存。残荷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正承载着生命的重负,孕育着下一个新的开始。
人生一世,花长一秋。初荷,绿荷之后必然是残荷。人们要像荷花一样,在盛开与衰败之间,不苦求留韵。残荷曲折冰面藏,寒星寥落谁感伤,空灵优雅,落寞凄凉,那是一种残缺之美,更是一种蚀骨的凄美。人们行将老去的生命,是否也会如冰面上的残荷有一种特别的美?风韵不在余韵存,卓然挺立情更真,凌乱冰面谁与顾,待到春夏抖精神。
满目残荷,在冰面上静静伫立,是黑白辉映下的一幅幅照片,定格成永恒;满湖残荷,在冰面上默默伫立,是瑟瑟寒风中的一曲歌,永远动听。冰上残荷,寒冷承载着你低下的头,收拢你曾经娉婷的裙裾。你的形骸雕刻在冰的世界,你凝固的凄美,是这般的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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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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