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派红学杂谈五大观园里的游戏上

前面几篇谈了较多的红楼梦小说之外的话题，红学本不应该只在小说之外转转，因此想回归文本，谈些小说中的红学。

先谈谈大观园中的游戏。说起游戏，现代人自然马上想到了“魔兽”，想到了“偷菜”，可是大观园中的少男少女们没有赶上这么个好时光，否则宝玉大概会整天泡在电脑前，不但将他的老爸气死，还要将钗、黛以及那些丫鬟们一个一个带坏。不过，大观园中虽然没有络游戏，但自有他们那个时代的快乐。

大观园中的少男少女们玩些什么呢？先说说玩酒令。酒令自然与喝酒有关。洋洋大观的《红楼梦》中，有人统计，120回里曾出现“酒”字580次，至于写到喝酒的情节则更是不计其数。《红楼梦》第5回和第11回，曹雪芹特意引出秦可卿房中那幅“海棠春睡图”两边秦太虚写的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这可以看成是曹雪芹的点睛之笔。生活中不可没有酒，饮酒是这个封建贵族之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以酒为内涵的对联能登上一个贵族少妇的闺房绣壁，正说明了饮酒已属当时上层社会的一种高雅文化。事实上，酒也与红楼梦小说相始终，而其中有关喝酒、宴饮、酒仪、酒令、酒的知识和醉态描写等等，都写得十分精彩动人，而且与人物刻画紧密联系。

酒令是一种有中国特色的酒文化。饮酒行令，是中国人在饮酒时助兴的一种特有方式。曹雪芹用重笔浓彩、描写了不少以酒赋诗传令，猜拳联句，饮酒时玩击鼓花的游戏等等，让人物在这种场合中各展才情，各显本性。第40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是《红楼梦》描写饮酒场面的极致，充分体现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贾府兴旺的景象。曹雪芹在这饮酒行令的游戏描写之间，看似无心，却是有意地铺垫了一系列细节，让人回味无穷。

俗话说酒令如军令，可见虽是游戏，却也有严格的规则。酒令须有行令官，由行令官出题，众人轮流应对，违规者罚酒。行令官应当铁面无私。可是席间毕竟还有贾母这么个老祖宗在一起玩，难道她不担心玩不过年轻人挨罚吗？这个令官人选是个棘手的难题。当下凤姐建议道“既行令，还叫鸳鸯姐姐来行更好。”曹雪芹让这话由凤姐说，着实将凤姐的机灵劲刻画出来了。因为鸳鸯是贾母的贴身丫鬟，贾母行令时常须有她来提示。换了别人做令官，可能难以照顾到老祖宗，而鸳鸯兼此职则可一石二鸟。凤姐此话正合了贾母心意，而表面看又似无特别的拍马嫌疑。这正是凤姐的高明处，让曹雪芹写活了。

再看看后面写的黛玉行令：

“鸳鸯又道：左边一个‘天’，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

这个细节如粗心一点也就过去了，但倘若问一下，黛玉为何愣地冒出这么一句诗来？宝钗又为何这时要回头看一下黛玉？曹雪芹其实是有深意的。先说黛玉为何要用“良辰美景奈何天”这句诗来应对。这里看似突然，其实曹雪芹早有铺垫。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中写宝玉与黛玉两个正读着《西厢记》相互说着戏语玩得正欢，不料袭人来找，将宝玉带走，黛玉闷闷的独自一个正欲回房，却听见梨香园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原来里面的戏班正在排演《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那优美的曲词，动听的音乐，黛玉听得痴痴颠颠，心驰神往。这两句《牡丹亭》中杜丽娘的曲词，活画出黛玉此时的少女思春的无可奈何之情，可以说实在刻骨铭心，所以当鸳鸯说到一个“天”时，黛玉会条件反射似地立刻联想到其中的这一句。

那么宝钗听了又为何要回头看看黛玉呢？这当然也不是闲笔。宝钗博学，黛玉这句诗出自何处她不会不知。而这句诗所蕴含的意境对思春期中的少女来说都是敏感的。钗、黛两人既是闺中密友，又是爱情对手。曹雪芹借宝钗回头看黛玉这一举动，反映宝钗的机敏和警惕。而黛玉呢，却“只顾怕罚，也不理论”，说明她也意识到了宝钗的警觉。作者这里虽着笔不多，却已把两个女子的心思揭露无遗。

当然，是游戏总要有乐趣。公子 们的文绉绉的诗句虽有雅趣，但总让人觉得有些拘谨。曹雪芹在这场酒令游戏的尾声中特意安排了刘姥姥行酒令，让气氛一转，顿时活跃起来。且看刘姥姥在这儿出的“洋相”：

鸳鸯笑道：“左边‘大四’是个‘人’。”刘姥姥听了，想了半日，说道：“是个庄家人罢！”众人哄堂笑了。贾母笑道：“说的好，就是这么说。”刘姥姥也笑道：“我们庄家人不过是现成的本色儿，姑娘姐姐别笑。”鸳鸯道：“中间‘二四’绿配红。”刘姥姥道；“大火烧了毛毛虫。”众人笑道：“这是有的，还说你的本色。”鸳鸯笑道：“右边‘么四’真好看。”刘姥姥道：“一个萝卜一头蒜。”众人又笑了。鸳鸯笑道：“凑成便是‘一枝花’。”刘姥姥两只手比着，也要笑，却又掌住了，说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众人听了，由不的大笑起来。

你看曹雪芹在这儿接连写了好几次众人的哄堂大笑，可见这游戏多亏有了一个老村姑的参与才着实好玩。读者在一笑之余也感受到了曹雪芹驾驭作品场面的能力。

共 1964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看东方老师写红楼梦书本内的，自然也是属于红学一脉。大观园里的游戏，虽然不如现今的丰富，却也别有乐趣。作者单拣出行酒令的这一出。也是慧眼。慧眼在于，不但看出凤姐安排鸳鸯做行令官，是为了照顾老祖宗。还有，行酒令的雅事，偏搬出刘姥姥，是为了活跃气氛，体现出曹雪芹掌控场面的能力。这些都在东方叔眼中。更加了得，作者还知晓小女子心事，将黛玉宝钗这些姑娘 的内心活动，阐述的生动真切，令人可信。总之，这一篇，算东方老师读红楼梦读出了味道。祝秋安！：太瘦生。

1楼文友：201 - 18:52:18 不错的一个杂文，有些学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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