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夜晚八点多体系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3-25
这座城市有着太悠久的历史。
人人都相信,自己的脚底下,一锹挖下去,就能掘出一枚甲骨。
——题记
1.
人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如果套用这句老话,对徐祥泰粥铺而言,便是粥香不怕巷子深。
阳城有多大啊,大家都说,仅老城,就有九府十八巷,七十二胡同。可是,不论是古朴的老城,还是高楼林立的新式开发区,人们都晓得,在草鞋巷十一号,有一家徐祥泰粥铺。
要说这徐祥泰粥铺,在阳城,真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地理位置也属优越,坐落在近于闹市的草鞋巷,离繁华的市中心只有百米之遥。
据说,在以前,草鞋巷是平头百姓的居所,从它名字的草根性,人们可对它的历史窥见一斑。即使现在,一夜富贵的故事频频在互联网上传播,它的老居民又有几个能像徐南生那样坐拥金城?徐南生,这巷子里飞出来的名字,是老辈人心目中不老的神话,是少年脑海里在明天自己演绎的那则传奇。
这确乎是一条古老的巷子,住房是一律的青砖黛瓦。巷子很深,就像这城市长的历史。这里的居民,除却门口栽种着夹竹桃的旧家户,临街支着朱漆挡门的店铺里,间间都蛰居着谋生意的人口。
2.
最顶梢的巷口尖,是一爿日杂店,大名鼎鼎的徐祥泰粥铺,距它只有三五丈开外。徐祥泰虽不是上规模的大店,但那百年老店的声誉和它上乘的饮食质量,却使它在粥铺里独占鳌头。
说来也怪,徐祥泰向来不曾虚位以待,但大家到徐祥泰来,却多是抱着瞻仰的心,能在徐祥泰吃上一顿饭,客人多是感恩的。这可是传奇人物徐南星的一爿店啊!大家心甘情愿地在这里花钱,似乎也为能沾染些许徐氏家族白手起家的福气。
也许是熏了太多商风周雨的缘故,巷子里的住家,喜欢在唠嗑时,谈些历史掌故,政治风云。他们看重自己的清谈,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坐在文明的源头上。对于谈史,他们自觉有着当仁不让的资格。就连烧饼铺的扁头阿成,也是个中人物,据说,阿城学问大着呢,还能诵出一两句史学家的诗呢。
阿成和他老婆,来自阳城的一个边陲小县,夫妻俩在草鞋巷租了间窄门脸的店面。活面,团饼,贴饼,烤饼,挟饼……小两口整日闷在黑咕隆咚的作坊里,像蜜蜂一样辛勤劳作。
墙上生着一扇窗,窗前搁着一张木桌,桌上放了一面笸箩。待烧饼烙好,扁头不用出门,就隔了窗将饼倒在笸箩里。人走过,就有买的,三毛钱一个,五毛钱俩。
有时候,买主逗阿成:“阿成阿成,你的头为何扁得像箩筛?”
高兴时,阿成就抬起手挠挠后脑勺,咧咧嘴,将眼睛笑成一条玉米虫:“阿成命苦,小时候爹娘下地,没人管,净睡嘛,一直睡,睡的……”
如果哪位客人不走运,碰上阿成情绪不对,阿成就会拿眼瞪着你,然后转头就走,把你晾在那里,置之不理。但等客人走了后,人们会听他不服气地嘀咕:“箩筛箩筛,筛去秕谷筛去糠!这么好的东东,你家有哇?”
人们叫他扁头阿成。
阿成歇工的时候,喜欢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翻检门前摊晒的芝麻,一边和别人唠着嗑。阿成终究是个执着的人。无论大家谈的是什么,他都会见缝插针地说,咳咳,阳城是宝地啊,风水好!一竖大拇指,再将扁头一晃,最后,阿成煞有其事的添一句:“自古洹水名不虚,三千年前是帝都啊!啧啧。”
一念到这句诗,阿成脸上总是眉飞色舞,但却又有些矜持,显出深藏不露的模样。每每此时,周遭的店铺,就会起一阵笑声。成衣铺的冯姨探出头来,笑道,这死鬼,又来了。
.
成衣铺开在烧饼铺的隔壁,粥铺的斜对过。
其实,粥铺并不富丽,但初来者看过去,却颇觉得那欣欣向荣的小康气息。
门面只有两间,一幅泥漆匾额悬在低低的门楣上,上面刻着“徐祥泰粥铺”五个绿漆小字,字体方朴又稚拙。铺里有七八张矮桌,上着皂漆,乌光光的,却有些斑驳了。
不知为何,粥铺的灶间就开在门口的当街上。当第一批早起的顾客光临,粥是已经煲好,坐在红泥火炉上保温。火炉很排场,六只一溜儿排开。一锅槐叶粥,一锅南瓜粥,还有一锅粉浆饭。另外三只是小一号的洋铁皮炉,里面分别烙着油饼,摊着煎饼,咕嘟着茶叶蛋。
在顾客们的言谈里,这些茶食无一不是铮铮响的金字招牌。
粥铺的生意甚是兴隆,每天十点前,几锅饭就卖得光光净净。洗刷完毕,灶具都敛到屋里去,掌勺的牛氏姊妹就开始点毛票。
阿成曾揶揄她们:“老姐姐,那么上心也不是自个儿的!”
牛大姑只是笑笑,牛二姑的嘴小刀子般:“敢情你也没卖过这么多钱!”
阿成就有点窘,嗫喏半天,没开言。
后来有人教扁头一句话。两个人再拌起嘴的时候,阿成得意洋洋地甩出一句话:“我治不了你,小李飞刀来了,看你还嘴不?”
牛二姑就一愣,停了活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谁也不知道这条巷子始建于何年,巷子里的老住家也是不晓得。有次,阿成问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老人家把手附在耳朵上听了半天,才不以为然地说,这个你都不知道?听起来似乎很生气,好像阿成连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似的。
阿成便觉很羞愧。他媳妇巧英来了气:“说你傻,你还真傻哩。你天天背得哪门子破诗?三千年前都是都城了,这巷子怕也有那些个时日,只是房子一茬茬的建了又拆,拆了又建罢了。”
阿成拍拍脑袋,一脸的恍然大悟。
草鞋巷的岁月似乎真的不浅。从街面上看,很多房舍的墙身颓了,开裂出一道道口子。从住家洞开的大门望去,过道上的椽子也歪了,苇篾做的篷席破败得耷拉下来。房顶上嵌的是老式的大瓦,经了无尽岁月的冲刷,黑得像锅底灰了,那黑里沉淀的不知是几多的历史。还有的房上生了茅草,支支棱棱的,多少呈现着荒凉。
4.
这日,阿成在小黑屋里,把面饼拍到转炉的内壁去。一个声音响起来,他朝窗外看,见是一个穿白衣的女子。他赶忙将手在毛巾里擦擦,接过她递过来的硬币。那女子拣了两枚烧饼,用袋子盛好,转身飘然远去了。
阿成懵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头探到窗户外面,朝着那影子喊,“找你的钱——!”
那影子袅袅婷婷地飘走了,头也不曾回。阿成瞅了瞅捏在手里的硬币,却是黄灿灿的一枚铜币,本不用找的。阿成不好意思地笑了,带着点自嘲的意思。
正当他自己嘿嘿的时候,巧英狠狠地揿了一下他的脑门。“没出息!”
他看看媳妇黄皱皱的脸,便觉得满心委屈,手下的活计也一点点变得沉重起来。
晚上,巧英隔了街面和粥铺的人唠嗑。
“呸,那个狐狸精!”
牛二姑正用小竹筢在炉子上摊煎饼,听到这话有点冲,便有些变脸,“你骂哪个哩?”
巧英气鼓鼓的说:“反正不是骂你!”
牛二姑的脸色缓和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哪个胆晕的招惹你了?给姐姐说说。”
巧英就提了那个买烧饼的人。
牛大姑捏了一把漏勺,在给顾客捞茶叶蛋,听了这话,笑着说:“嘴上留点德吧。那女人长得俊。昨天还在这里买了槐叶饭呢。”
牛二姑这回却和巧英一路:“不过是画出来的,十足的一个妖精。”
巧英便和牛二姑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派着那个女人的不是。连服务员小娟也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听,被牛大姑挥挥手,赶到屋里去了。
粥铺旁卖卤煮的李飞正躺在帆布椅上看报纸,这时把脸从报纸下钻出来,好奇地问,“谁?哪个女人?”
巧英便给牛二姑使了个眼色,牛二姑会意,举起竹筢指了指墙角:“看,那里趴着个癞蛤蟆。“
5.
冬日天短,夜来得早。不到六点,天色已经黑透了,粥铺亮起了白炽灯。阿成接了线,在自家店窗口的笸箩上悬了一盏小灯泡,天晚了,就洇出一片黄晕的光。冯姨的裁缝铺已经打烊,李飞的熟肉车上也燃起了薄薄的臭氧灯。正是吃夜饭的关口。
阿成让巧英支应着生意,自己踱到李飞的摊位前。待买熟食的顾客离开,扔给他一枝烟,“发财啊,飞哥。”
李飞褪下塑胶手套,将烟衔在嘴里,不置可否地说,“发什么财啊?”
阿成帮李飞点着了火,悠悠地说:“你卖一斤肉抵我卖多少个烧饼啊?”语气里有着酸葡萄的气息。
李飞道:“小本生意,利薄得很。”
两个男人有一阵都不说话,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各自吞自己的烟,吐自己的雾。
李飞不急不慢地开了口:“虽发不了大财,但养家倒还可以。”阿成点头称是。
“只怕这样的日子咱过不了多久了。”李飞添了句。
阿成急道:“难道草鞋巷真要拆迁?”
李飞拿起椅子上的《阳城日报》,用手一弹:“不只是草鞋巷,东面的唐衣巷已经拆迁完了,下一个就轮到草鞋巷和弯子巷了。”
有人来买大肠,李飞放下报纸,拿一截猪肠平放在墩板上,嚓嚓嚓地切了,那弯弯曲曲的肠子因为打着褶,灯影下的颜色是深一处,浅一处。阿成的目光也随着那根肠子,被上下翻飞的刀子切得七零八落。
唐衣巷拆迁是谁也知道的,但草鞋巷拆迁是谁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巷子里的流言慢慢地滋长着,人们四处传递着消息,说是草鞋巷开春就要拆迁了。据说阳城正在搞“一申四创”,即所谓的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创建全国优秀旅游城市、卫生城市、园林城市和文明城市。围绕着天宁寺塔要进行老城改建工程,这周遭年深日久的巷子像发霉的土豆一样,该清理了。
然而,久居在这里的人们,目光抚摩着小巷里一草一木,在心里反抗着,悲叹着。巷子的深处,有住家刚落成的两层小楼,依然是青砖到顶,覆着“人”字形的瓦脊。虽是树小墙新,但与周围老建筑那飞扬的檐角、镂空的花窗,却是融入一起的架势。
人们在思考着暴风雨来临的对策。牛二姑超脱地说:“我不怕,我们老板会眷顾我们的。顶多是再建一爿店面嘛。”
瞅到旁边的卤煮摊,她又讪讪地说:“还是不拆的好。”
牛大姑接了她的话茬说:“当然是不拆的好。‘
巧英问她:“你见过你们老板吗?“牛大姑摇摇头。“那经常到店里来的王老板是?”牛二姑回答说:“不太清楚。他一周来送一次祖传的香料,不知道他是二掌柜的还是三掌柜的。”
众所周知,徐祥泰的老板是徐南生,徐祥泰的第三代传人。到他这代,祖上的事业他已不亲自过问,而是在祖父和父亲两代的基础上,继续向外拓展祖业。传说里,他经营着全市知名的维斯大卖场,就连大家望之侧目的宇凡珠宝城,他也是最大的股东之一。
徐南生在传说里变得愈加神秘,很多小道消息都是关于他的。私心重的人说,徐南生这辈子野心太大,月满则亏,活该没有子嗣。
人们谈起那个白衣女子的时候,牛二姑就会哼一声,说:“哪有我们老板的千金俊!”
老板的女儿,谁也没福气见上一面。
6.
每到周末,粥铺的生意就格外的好。
平日里,大家忙着上班,顾客多是就近的住户。周末的闲人多起来,就有慕名前来的;盛碗粥,要二两饼,就着乌木条桌,呼噜噜地喝两口,在细细地咂摸过传说中老徐记别具一格的香之后,客人们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大家都猜测,徐祥泰的生意之所以长期不倒,一定是因为某种秘而不宣的香料。但无论是掌勺的牛大姑,还是帮厨的牛二姑,都坚决地否认这种谣传。
有妒羡的人就酸酸地说:“纵使没放什么香料,也一定放了大烟壳子!要不大家怎么就嗜这一口?”
这话把牛二姑惹火了:“这里若放了烟壳子,我把头切下来!”
其实,牛氏姊妹并非胞生姐妹,却是一个屋檐下的妯娌。
牛二姑的丈夫是个短命鬼,如今膝下单守着一儿过活。
妯娌俩原本都在市内衣厂做工,虽然辛苦,日子过得也还丰盈。阳城所在的豫北地区是有名的高质棉产区,本为三省交界之地,又处于南通北达的京广铁路线上,这里的内衣行销畅通,北至京津,南至湖广。
可惜造化弄人,适逢老厂长退休,新上任的厂长既管理无方,又骄奢无度,一个好好的内衣厂在连年亏损后,只有申请破产,关门大吉了。
下岗后的牛二姑很长时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再加上既没文化,也没技术,再找工作,就备受冷遇。老公公疼惜小孙孙,从自己药铺的帐上挪些钱来接济她们母子。牛二姑虽然心性粗放,到这般境地也只能暗自堕泪,自觉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牛大姑是个勤勉忠厚的女人。虽然也下岗在家,但因有一手好厨艺,老城里有什么红白喜事,若按老规矩在家待客,都来请牛大姑相帮。而牛大姑善良的秉性,又使她处处替事主着想,钱花得不多,摆出来的宴席却不失体面。渐渐地,牛大姑德艺双馨的名声便不胫而走。
徐祥泰粥铺因为掌勺的颐养天年,王老板便慕名而来,请牛大姑出山。牛大姑沉稳地放了话,行倒是行,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王老板便问何事,牛大姑说是要带弟妹同去。
这下王老板作了难,因为在阳城,灶上的事天大地大,请身介五福之外的寡妇当厨灶之事是颇忌讳的。王老板便说要请示上头。
牛二姑十分感谢嫂嫂,但想想,忒出名的徐祥泰若请了我,也闹了个笑话。便没存什么奢望。一周之后,王老板提着重礼上门,说这事就算定下了。上头痛快地答应了,还说牛二姑这女子不容易。
共 1 84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作者写走过草鞋巷的女人,那是豫北阳城一条草鞋巷里几个女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故事。小说写了几个女人的命运,读来让人感觉作者深厚文化底蕴,推荐给大家细细欣赏,慢慢体会故事中的人物命运。【编辑:王万兵】
1 楼 文友: 2010-01-09 20:16: 6 作者写走过草鞋巷的女人,那是豫北阳城一条草鞋巷里几个女人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故事。小说写了几个女人的命运,读来让人感觉作者深厚文化底蕴,推荐给大家细细欣赏,慢慢体会故事中的人物命运。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
2 楼 文友: 2010-01-09 20:18: 6 问候作者,希望常更新。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
楼 文友: 2010-01-09 20:25: 1 写女人的故事,离不开男人,作者小说中塑造几个男人,刻画都十分成功。是一篇优秀小说。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
4 楼 文友: 2010-01-09 20: 2:25 承蒙编辑抬爱,吾辈自当努力。
5 楼 文友: 2010-01-10 11:1 :57 来自生活深处的作品,字里行间透着质朴厚重,语文流畅通俗,人物活灵活现,是篇反映底层百姓生活难得之作。问好作者,欢迎来江山,希望在此开心。
6 楼 文友: 2010-01-11 10:5 :45 呵呵,夸奖!
7 楼 文友: 2010-01-11 11:26:25 问候作者。希望继续努力。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心肌缺血和脑供血不足退行性骨关节病吃啥药芜湖牛皮癣医院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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