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那年大地有声征文散文

那是春三月，油菜花开的婀娜锦簇，一望无垠的黄像绒毯铺在大地上。香风拂拂，耳旁仿佛听到了土地“吧嗒吧嗒”的吸吮声。这是一个万物滋润的时节。我们听人说，眼前的不远处是杨畈村，那里有一棵“神杨”，历经百年依然青翠，而在神杨旁，就是蔡济黄烈士的故居。蔡是麻城红色革命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不仅仅因为他是麻城第一任县委书记，更重要的是他的就义诗“明月照秋霜，今朝还故乡。留得头颅在，雄心誓不降”的豪言壮语曾经激励了很多仁人志士，因而在麻城家喻户晓，但一直不知道他的故乡就在夫子河，在一棵神杨生长的地方。冥冥之中，不知那棵神杨与他跃动的灵魂有没有关联？如果没有，为何它一直这样茁壮？我们参观了他的旧居，一百年以前普通的房屋，站在光线有些暗的厅屋中，心中幻化出他进进出出的身影。那身影年轻，充满朝气。曾经的爽朗和豪情，在褐梁灰瓦、霉苔蛛中缭绕，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个风雨如磐的黯然时代。他是那个时代的英雄，铮铮铁骨在黑暗中有霓虹一样的光彩！

蔡济黄在1927年11月的黄麻起义后被捕，最后被杀于顺河林店，那一年刚满24岁，生命定格于最灿烂的年华。他是学生军的代表，在经受酷刑之后依然坚贞不屈，那一天是1928年1月7日。而彼时的乘马、顺河，在黄麻起义后，已经成了鄂豫皖红色革命的中心，为保卫这中心，有许多和他一样年轻的生命，后来埋葬在那块土地上。

历史是最容易健忘的。山川草木掩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但历史不应该健忘！广袤的大地，风声伴着雨声，那些生命的绝唱，如滔滔洪流，激荡八方。

我有了寻访他们足迹的冲动。

我不知道“老区”现在是不是一个褒义词，但“苏区”一定是。麻城的苏区，就是指乘马、顺河一带，那里不仅是轰轰烈烈黄麻起义的策源地，而且也是红四军诞生的摇篮、曾经鄂豫皖苏维埃政府所在地。几度风雨，几度荣光，又几度沧桑。从1925中共麻城特别支部成立，到1927年的黄麻起义，到19 0年代的肃反、19 4年的反围剿，十年之间，风云变幻，如火如荼而又波澜壮阔。苏区民众十有七八加入到这个潮流中，他们有的参加了红军，活着的后来还可能成为党的高级将领，也有少数变成了白匪，成为屠杀乡亲的工具，有的为了谋求生计，不得不流浪他乡，甚至死无葬身之地。那发生在乡村中的惨烈，或许也算那个时代的缩影。我们小时候喜欢玩一种游戏，叫“跑麻城”，就是一群人分两队，站在稻场的两头，大家手拉着手，然后依次相互喊叫：叫你的金，叫你的银，叫你的××跑麻城。被叫到的人卯足了马力，向对方冲去，企望一气之下冲垮对方防守的阵线。这“跑麻城”也有诀窍，尽量向对方能力弱的人那里冲去，冲开了就算胜利，从对方带一个人过来。如果未冲破人队，就被当成“俘虏”，加入对方阵营。一直不知道“跑麻城”的来历，某一天看一本介绍本地红歌历史的书，李敏老师主编的，里面有一首《打麻城》的歌谣：

打麻哩麻哩开

不要你金，不要你银

只要学生军打麻城

……

这是一首记录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学生军打麻城时的儿歌，那一年是1927年5月，这群学生军中就有蔡济黄。原来我们“跑麻城”的游戏就是从这里转换过来的，只是那时的我们在嬉闹中，丝毫不知道几十年前发生在身边的这些惨烈的故事。学生军打麻城半年之后，黄麻起义就发生了，仅仅不到两个月，蔡济黄等三烈士就魂断荒丘。

19 0年初，麻城县苏维埃政府在顺河柏树咀成立，相继还成立了红军医院、红军被服厂、兵工厂等。苏维埃政府成立时有一副对联，上联是：合群策群力以救群生，创马克思学说，建苏维埃政权，成功于五大区赤化；下联是：察众好众恶以成众志，擒夏斗寅汉上，捉蒋介石吴中，胜利属四方面红军。这对联有宗旨，有理想，有目标，有决心，有豪气，所以鼓动人心。夏其实也是麻城人，时为湖北军政主席，总理湖北事务，那个时候专与红军作对。在苏维埃政府的身后就是苍郁的凤到山，青松翠竹，莽莽榛榛。这凤到山据说是帝主巡游西陵时落过脚的地方，那天他的一双大脚惊动了栖息于此的神凤，惹得神凤“吱吱”作叫，几百年以后，一支神勇的红军，也像这神凤一样，为天下苍生流血流汗。这个红色根据地的成立，焕发了更多百姓的 ，打土豪，分田地，七万儿女当红军。星星火粒，从这里散发，燃烧成火球，最终取得了革命的成功。而对于苏区儿女，在凤凰涅槃中，不知多少陨落！现在，在苏维埃政府遗址旁的顺河英烈园，一块块英烈墙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顺河镇各村为革命献身的烈士的姓名，像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那一幕幕黑墙。他们的血肉之躯，音容笑貌，到最后只变成最多是三个字的名姓。那一天，我走进陵园时，四下里空寂无人，只有野艾散发的清香在一棵棵低矮的松树间缭绕，我听到了风的叹息，也听到了大地的低咽，我与他们隔空相望，仿佛红旗招展，硝烟迷茫，又仿佛飞鸿嗷嗷，涕血淋漓，说不出的哀伤。从这儿不到十里路远的乘马岗的一座山梁下，也有一座英烈园，叫“大别山红星英烈园”，里面安葬的是乘马岗镇牺牲的有一定身份的烈士，一排排石碑，记录着烈士的姓名、居住的村落、迁入时间，也是密密麻麻。而在红星英烈园旁，立有“乘马白骨墩烈士纪念碑”，碑很简陋，三根石柱斜拥一起，像石剑插向天空，碑旁的一方水泥墙上，书写了七个朱红大字：中国第一烈士乡。“中国第一烈士乡”，名字说的好像轻巧，分量却远远高于“中国第一将军乡”，看到这七个大字内心非常凝重。

让人凝重的还有顺河垸店的白骨塔。一场大屠杀让垸店的可行桥被载入进历史，“可行桥”其实是“不可行”的。当中央苏区大肃反的风潮席卷到这里的时候，有许多无辜的将士就倒在自己战友的钢刀下，徐向前元帅的前夫人程训宣、王树声大将的弟弟王宏义都在大肃反中被肃反了，那种惨烈也是亘古罕见。大肃反错杀了很多知识分子，据说杀到最后这里连会填表的人也没有。后来亲历者回忆：那时候保卫局掌握着生杀大权，保卫局认为谁有问题，稍加提审，即可杀掉。有时候也召开群众大会，说某某人如何如何，群众说“杀啊！”，就杀了；如果说某某人受蒙蔽，如何如何，群众一喊说：“放啊！”就放掉；如果说某某人消极怠工，对党不忠诚，不承认加入改组派，看该不该杀，群众一喊“杀啊”，也被杀掉……杀！杀！杀！杀红了眼，阶级斗争的残酷，不是我们现在能理解的。不知道当年，当钢刀砍向自己一个锅吃饭的战友时，他们的内心惊恐和震栗不？或许有，或许没有。

这是一页沉重的历史！在烽火燎天时，革命火焰和革命热情遭到了空前的扑灭，想起来真是唏嘘不已！

随着第四、第五次围剿，革命进入了低潮。在红四军大部队离开后，有一段时间苏区甚至成了无人区。那些坚守的，白天躲进丛林，晚上出来活动，变成了游击战，“太阳一落，共产党就发作”，乡村俚语，成为当时真实的写照。有一位彼时负责宣传的女红军战士说：那个时候为了进行兵运宣传，她们白天当乞丐，到县城要米，晚上落脚在一个道观，趁着道观尼姑念经的空儿，用升子（旧时一种量米的工具）把亮盖起来在布条上写标语，如：“士兵们，我们不要自己打自己人”、“士兵们，你们扣粮又扣饷”，趁着天还未亮那些剿共的士兵出操时，就悄悄地把窄条标语放在士兵的枪上、子弹匣上，甚至后背上。如果不幸被发现，小命就不保了。虽然危险，但没有退却过。还说到逃反，几十天粒米未沾，野菜度日，没有油，没有盐，还只能生吃。因为有火就会有炊烟，看到了炊烟，就会引来那些还乡团……这经历让我想到了陈毅将军的《赣南游击词》：“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这种在危险和困苦中倔强不屈的精神，恐怕不是我们现在能完全理解的。

近年来，为了发展红色旅游，麻城市斥资建了一条红色旅游线。从县城沿 04县道，几乎每一个稍微大的村庄公路前都有一块标牌：×××上将、中将或少将故里，这些上将、中将或少将，因为幸运坚持到了革命胜利后，而有多少人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命丧疆场？在那艰难时代，不要说能留下全尸，甚至能留下一个名字、一个故乡的出处也非易事。至于能树碑立传的，那一定不是普通人。在乘马与顺河分岔不远的往顺河方向的沥青公路，公路剖开了一座小山，我不知道那山的名字，山坡上，依次立有陶万荣、赵基梅、廖荣坤的纪念碑。碑做的很粗糙，普通的大理石，除了正面有几个某某某纪念碑以外，碑后没有其它的文字说明。我费力地攀上陶万荣那块纪念碑，碑后是一汪茂盛的凤尾草，长的翠绿翠绿，还有几棵低矮的桑树，树高不到两尺，桑椹子鲜红鲜红，像血一样。陶万荣曾是红四军妇女独立团团长，1 岁就参加了革命，两翻雪山，三过草地，长征结束后随西路军在荒凉的甘肃、新疆一带与“马家军”浴血奋战，多数战友葬送在茫茫戈壁中。电影《祁连山的回声》就是以她为故事原型的，那种艰苦卓绝和豪迈壮烈，让我想到了前苏联著名作家瓦西里耶夫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群年轻美丽的灵魂，像雪莲花一样圣洁，又像雪莲花一样坚韧。西路军将士悲惨的结局，到现在很多还说不清道不明。赵基梅是刘邓大军第12纵队司令员，1947年大军南下时倒在随县。廖荣坤曾任红28军军长，19 年被大肃反错杀，他们都是麻城苏区人民的好儿女。

这是一块充满苦难和流遍鲜血的土地！行走在这块土地上，曾经的波诡云谲，曾经的血雨腥风，现在被一座座高楼，一丛丛青草，一块块梯田遮覆。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我们庆幸生活在一个和平时代，和平时代是无法真正体味动乱的灾难和残酷。诚然，我们现在生活的年代也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但至少不流血，至少无惊恐，只要够勤劳，一定能安居乐业。这安逸的生活，就是那些先辈曾经梦寐以求的。生命真的宝贵，和平来之不易，我们应该永远谨记他们，珍惜当下，时刻念想“和平真好”！

就在那一天它们诞生，

又在那一天，死灭。

对它们来说光明是不朽的，

因为它们在太阳升起后诞生，

在阿波罗离开看得见的路程之前沉没。

让我们把一生当作一天，

像它们，莉迪娅，浑然不知

我们活过的刹那，

前后皆是暗夜。

——佩索阿《阿童尼花园里的玫瑰》

共 972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麻城市为湖北省黄冈市下辖的县级市，位于湖北省东北部，鄂豫皖三省交界的大别山中段南麓，地处武汉、郑州、合肥三角经济区域中心，紧邻省会武汉。蔡济黄在1927年11月的黄麻起义后被捕，牺牲于顺河林店，那一年刚满24岁，生命定格于最灿烂的年华。作为中国工农红军四方面军的发源大，麻城是“中国第一烈士乡”，也是“中国第一将军乡”。在这里，有无数革命先烈的纪念碑，无数先烈长眠在这里，时光虽然过去了半个多世纪，那里仍然到处都有刀光剑影的痕迹。象陶万荣、赵基梅、廖荣坤等这样的革命烈士，为了革命事业南征北战，抛头颅洒热血，翻雪山，过草地，为人民解放事业出生入死的烈士们，他们的事迹可歌可泣，永载史册。欣赏老师佳作，向烈士们致敬。【：你猜】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01:01:16 英雄们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1楼文友： 16:45:16 辛苦了！

2楼文友： 14:41:57 欣赏佳作，祝好！ 红尘不过一段路程，你路过我，我错过你，然后各自前行。

回复2楼文友： 16:45:46 问好何叶！

楼文友： 21:06:1 欣赏佳作，问候老师 云烟深处懒读书

回复 楼文友： 16:46:00 问好！

4楼文友： 17:20:44 祝贺老师斩获一精，期待你更多的精彩。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5楼文友： 18:59:54 恭喜精品！感谢老师投稿晓荷社团。期待老师下次精彩！ 红尘不过一段路程，你路过我，我错过你，然后各自前行。

6楼文友： 06:0 : 9 好美的文章，让自己想起那些久远的曾经，怎会忘记，为了新中国浴血奋战的英雄们。问好决决！

7楼文友： 1 :2 :25 拜读佳文，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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