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文烟色倾城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19-10-16

生于北方,无法理解何谓烟雨江南,及至那一季来至江南,才深深眷上它的温婉。仍记得那夏时的江南雨,如丝如线,不绵密不急促,如滴石的水,点点沁润,以温如玉的凉意氤氲了山,使山峦的面颊如烟似雾的微醺。而人走在雨中,如有弱水佳人相伴,她撑起了一把翎羽般轻悄的伞,让暑热也羞赧的垂了眸,微阖了灼烈的盯视,于是,整个的夏季就被这样的温婉征服,全然的静谧而微凉。江南,如绕指的绸软,若心中存温柔,你会惜它,若心下刚强,你会恋它。

走在秦淮河畔,听软语轻音,不高亢亦不沉缓,就像流石清泉,淙淙的没有俗怨,唯清亮蜿蜒。于叹息间我恍然明白,纵百年千年万年,纵秦淮河上旧时烟色已远,那拥趸的心啊,却不会散。一眸一颦中,一丝一弦间,世世在此,不变的倾了一城又一城的贪看。

临水盼,轻衣卷帘

顾横波,本名顾媚,字眉生,又名顾眉,号横波,又号智珠、善才君,亦号梅生,人称“横波夫人”。唯一字:嗔

“兰陵美酒郁金香”,李白唤酒呼香时,没有人识得郁金香,直至现下。可是,这一世,我知道我曾经的名字,记得我前世的样子,记得我单薄而细瘦的叶子,却刚劲的挺直了身形,站在花朵的身后,像个守护的仆者。花茎纤直,像我今世的身姿,行走间,笑靥如那时的蕊瓣,微掩着睫下的眸波,似点点蕊心,漾着不易察觉的顾盼。

一顾,我是那片绛红。第一次拂帘生波,面对你时,我梳理着精致的挑心髻,微微倾堕之势,像欲诉无诉的心情。红装着身,带着盛放的笑蕊,就像楼阁外临窗而倾的初绽桃红,沾了晴日的眼神,不可多视的粉亮。而那时的你,青衫素履,清雅的书卷气被微微的局促搅拌着,混成了略带胆怯的仰慕。窗外春桃都绽放时,和着你我的笑谈与和弦,推窗,你也曾笔墨舞起,绘桃枝黑劲如虬,而我则淡色点染细碎桃花,那时,我以为桃花可以如画般不落。当夜里有粉蝶般的桃瓣淘气轻飞时,你说你再承不起这明媚的重量,一声“余郎”都来不及唤出,你已转身,徒留虬枝暗沉。

二顾,我是一株明黄。我唤你“刘郎”时,窗外正是雨声噼啪,江南雨不多见这样的密集,雨的劲手拍打着眉楼的青瓦琉璃,像召唤我记忆的咒语。于是,我就仿佛看到了前世,我还是那花的样子,纤细的身,明黄而清艳的容颜,在雨水中略垂翠颈,唯绿叶如襟,伸展着丰盈。我已褪了丝绒般的绛红心事,只向着你做出朝阳的表情,依凭我们的三年相约,我以为你就是我要贴近的日光。而三年后,你又为我一日一日的叠加时光,拥抱都被时光吹得生凉。还你青瓷钗时,你的泪滴在青花之上,而我的心已如瓷,你的泪啊,徒然滑落成你自以为的殇。当我最后一次红装时,你在喜乐中洒血青瓷钗上,可惜你始终不知,既已为瓷,便已血泪无侵。

三顾,我是半抹轻紫。嫁予龚郎,其实已是他年岁稍长时对盈洁无痕岁月的一份怜惜。走出江南,他带我于京城之间,那狩猎的牧场,我看到北方的苍黄,那清秋里的寺宇,我终于可以于佛前一跪安祥。颠簸的岁月里,我以轻紫着装,像我为他微微漾动的心,鼓动着少时的红媚,却又因苍色而中和了淡然。面对他的苍颜,我已收拢了绽放,阖起的瓣蕊,像一片片卷起的帘,心事藏封在缝隙间,而明亮抑起的淡紫,还带着微微的檀红,像我面对他的笑容。他拂过,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只是无语的拂过那闭合的唇畔,悄无声息的应和着我心中的微叹。

多少年后,身已葬,唯一缕香魂还在逡巡着秦淮的弦音,耳畔好似还响着那时嘻闹的笑语,却原来,我既不是守真浓墨淡彩下的明兰,亦不是小宛那皓腕悬起勾勒的蝴蝶,我只是那一世间红尘人无缘得见的郁金香,长在天生的路旁,枉盼得一场场无枉的采摘。

芙蓉面,把眠拾妆

董小宛,名白,字青莲,别号青莲女史。唯一字:爱

现今,盛夏时候,骊歌声声,凤凰木正艳,于是璀璨中带着辉煌的憧憬,亦带着浓厚的伤别离。可是,那一世,我不懂离别,我只是带着满身的红火来赴尘间的征程一路。

青梅般的年纪,生活就像这座建于河畔的唯一庭院般简单,白墙青檐,风拂过,亦有柳枝相遮,何用我来挺身相迎。以为日子就是这般,像绣布上的清荷,而我就似墨下的蝴蝶,轻巧自在的低迴。

转瞬间的变化,然后我就只余一人,独自站在庭院中,深夜轻衫已寒,可是我知道,自此后,再不会有温柔的手为我披一件御凉的衣,再不会有慈和的声音唤我睡去。那一时候我亦才发觉,原来,我真的是凤凰木,盛烈的倔强,还有火红的绝决。我走入了笙歌取乐中,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眸,就如凤凰木屹立的开放,用浓烈果敢的面对日光的烧灼。

坊间脂香粉鬓,悠游其中。有人说,我是清高,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我五瓣的花叶中那尚有一瓣的俏立不阿。有人说我媚行,那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是我那四瓣的展颜,即使展颜,亦如凤尾般,独帜的美艳。每每静夜里,收起我火红的灼灼,我亦不过是那一蓬翠生的叶子,眉间清疏,像少时的安静拈绣,还有微笑的临摹,那时刻,我只是曾经被呵捧的婉洁的莲蕊,被夜,被梦,一次次的召回。

昼里鲜艳,夜里浅淡,我以为我一直会这样牵扯般的挣扎。可是,我遇到了你。那是我远游刚刚归来,娇媚应承众人间,自己已迷朦微醉。香榻之上,只听得那一句模糊的执着:我已寻你太久,你若空谷幽兰,却为何让我一次次于峰岭间穿梭,却又一次次如此错过。我微笑,这样的固执,像哺过唇的凉茶,拂拭去我翻转酒意下的酣热。那笑意,竟于次日的晨起时还挂在唇畔,那个模糊的声音,那个模糊的影像,梦耶,真耶。

也许是梦吧,再没有聆听过那声音,即使每天都那样倾身侧耳,也再没有看到那个身影,如雾般模糊,也如雾般就这样散了。

又一次卧榻时,盛夏已过,萎顿着,常常无思般,只有前世的记忆,忆起盛夏后那一地的凋落,或许,我亦于此夏如此垂堕。有一声带着微颤的清扬,忽然而至,就这样穿越过这座河畔的庭院,然后,我看到了榻前的你,清朗秀伟,飞扬的眉,带着凤凰木花开时的宝石般神采,微微弯起身姿,轻轻的相询。只一眼,我便知,冒襄,你即是我痴守这一世的檀郎,终于啊,我的尘缘,封笺落章。

这一次,你是我的良医,目送你的身影时,我的目光从未曾有过的清明,我要看清你的每一寸踏足行走,即使眨眸也化作扑打你每一丝衣缕的手,这一次,再不会要一点点的朦胧将你沉淀。你走了,去赴你的功名之约,我不扰你,我能给你的只是默默不为你知的跟随。

当夕阳照着你略显迟缓的脚步走过来,我就站在桥旁的树下相待。当你用惊讶把颓废全部赶跑时,我就是那株前世的凤凰木,全然的开放,最旖旎的繁华化作嫣然轻语:你寻了我七遭而不相逢,这一次换我来就你,再不必你涉水跋山。无论功名成败,唯与君相随。

于是,我从穿起新嫁的红装的那一刻起,即做了你一人的不谢的凤凰木。你累了,我为你磨墨代笔,盈盈小楷,分不清哪个是你写哪个是我篆。你倦时,为你熬制醇香,没有人知道,为你,我曾朝采露夕择花,也为你,我成了尘烟里最入俗的厨娘。风雨漂泊中,你病倒,我再没有离开过榻前,这一次我要做你沸热时的凉茶,疼痛时的良医。而我,是否有幸,成为影梅庵中你传世的淋漓记忆。

九年,已盛满了我的餍足,满满的荡着欲溢的表情,所以,我将在满溢前离去。当我终于阖目时,就像凤凰木终是要谢一样,只是,君啊,我的檀郎,你的泪成为我下落的翅膀,那落了一地的不是残红凋蕊,而是我最后的红靥,拂过你看我的眉间额前。最后,我定格了我的微笑,最丰盈的微笑。我知道,以后的日子里,即使你屡屡成为别人的檀郎,我亦会是你---年年的花红,岁岁的舍弃不得。

粉香疏,铅黛减尽

寇白门,名湄,字白门。唯一字:贪

前世里,我从来不知我---曼陀罗,生来的至毒无比。那时我被圣洁的搁置在佛前,承受那种独特的庄严。这一世,我却漫山遍野的开放,好似要将所有的明丽都扬撒尘间,然后争得前世未得见的缤纷繁华。

他们唤我为豆蔻花时,我结识了你。那时的我,青如豆蔻,轻灵的身姿,吟着风间雨后的诗,唱着似情非情的曲。可是,就是喜欢上了你,再青涩的岁月,再不经情事的心思,也为你而甘愿入了锁。你家世高贵,却温和的为我沏茶添香,甚至,为我调弦。每一次并肩而坐时,素指相触,你亦会无风似的一笑而释,我企盼那无意间的相近,因为你的手似上好的玉,总是微温而又清凉,就那样熨了我的日夜思念,再不惶然。

为你,我慢慢学会了明艳,我着紫衣,端庄的为你一夜夜一曲曲的吟唱。为你,我白衣欺雪的绘一笺一笺的兰,感觉那兰香都裹了我的素装。为你,我更是着了一身晴黄,黄衫之下是我为你而舞的晳白如月色的身姿,还有那张嫩蕊般剔透的容颜。为你,我已醉,醉在了那一路对你的想往里。

听那迎娶的鼓乐声震了那夜的天,听那一路时而搭起的戏台的曲声婉转,还有听那轮番迎前的道贺声,那时,我真的笑弯了眼,窃窃的在轿中笑给自己,我以为从此后我听到的只会是别人的吟唱,而我已经远离了戏台的蹉跎,我以为我终于和你站到了舟头,而那舟载我们并肩这一世的山水路程。

我没敢去数,你给了我几日的笑容,拈指即得的凄凉,我不敢历历在胸历历在目的去数。拥有朱氏这个称呼,一年了吧,我却早已见不到你的轻履踏来,每日里最常见的景象,就是一个人斜倚榻上,青丝简单的挽髻,翠玉簪并插于发中,幽静的颜色,像清夜的眼,即使阳光透入室内,却仍然是满室的清辉。褚红的罗裙,桃花瓣相嵌的淡色绮衫,却仍躲不开脸色的黯淡,纤指生疏了笔墨,声音似乎也早离了诗雅,我似乎能看到尘灰在一点点的于我身上堆积,连拂拭都成了我奢侈的顾及。

也许你一直以为你的尊贵屹立不倒,可是仅一时间,便已开始飘摇,于是我成了你谄媚的奉献。那一如我年纪般如花的歌姬们,瑟缩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已是那极欲坍塌的墙角。这一刻,我才知道曼陀罗的本性,因至毒而刚烈。面对你,我如此安祥:君若予我赠于人,只得几银,若送我返程,却将得万金。见不得你满面卑微的窃喜,多久的时光,竟然把你的温文划去,凸显出那么丑陋的仓惶。

返乡的船大概像你最后的贪婪,急速而迫切,当你带着令我羞辱的颤抖接过万金,又欲牵我的衣袖,第一次我叹笑时间的颠覆。也许从始至终在你的眼中我从来都只是一个歌姬,取悦别人的戏伶,可是此刻的台上,却只有你自己在呼天抢地的上演着滑稽的可耻。我早拂了衣袖,背身而离,我不屑做你的观众,你的戏台也不过是一时的薄冰,撑不起你蹩脚的戏码。

我是曼陀罗,今世的曼陀罗,至此秦淮河上是我安栖的龛堂,而那些朝拜的人,不过是我手中的琉璃,拈来拨去,亦不过是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一口口的饮鸩止渴。那已见衰色的男人还是那青嫩的小生,都可以碾拭我的粉彩,亦可以觊觎我的容颜,可是,琉璃只是琉璃,玩耍之下纵是涂遍我的纤手凝香,也得不到一丝光华的欣赏。夜夜帘账旁,都空置着一钵,终是没有一颗夜明珠来照亮我临屏的长望。

终于,我累了,就像前世佛前的那株失了甘露的曼陀罗。忽然我就忆起了前世,可是曾经的梵语禅音竟是那么遥远。在这最后时刻,佛啊,我可不可以许愿,请让我离去后还株为前世的那枝曼陀罗,我再不会浅眠顾望,只需点点甘露,我愿开最长的花期,折罢丝竹,安然的偎在佛的身前。

盈袖低垂,轻纱覆帐,自此焚诗弦断,空余众人口中传颂的这一世漫长的花季。争得漫长又如何,拚得花满楼台又如何,以为曼陀罗是迷乱了尘帏,却不过是空明媚了韶光,只荼毒了自己。

鬟鬓倚,砌下尘满

马湘兰,名守真,字湘兰,小字玄儿,又字月娇,人称“四娘”。唯一字:痴

三色堇是一种间杂着三种颜色的花,为花,可以尽情的美丽成夺人的样子,若为人,却像拥有了几色繁复的心情,有些疲累。也许这一世我初入尘时,即已醒悟这个道理,是以,我才会如此喜欢兰,喜欢兰的静幽雅洁,喜欢兰的单纯韵致,还喜欢兰那纤颈却折不得的坚持。多少年以后,我沾了一世的尘,早已懂得,纵是有兰的坚持,却永远只是三色堇的心情。

看着身边的绮年花容,我并不自惭,前世为花,亦各有各的花颜,今世为人,亦各有各的天性妩媚。或许那各色的弦音可以解意,而我却用心怡人,那纤瘦的身形,娓娓道来般的絮语,叠加成不可抵挡的门前拥挤。只是,我很简单,一世心向兰,简单的爱着兰,绘着兰,简单的为人赋诗,简单的人前舞。一直以为,我就如前世的样子,应季而开,应时而盛,或许最后也只是应景而败,那又如何,心中亦无一丝不安的度量。

可是,总有意外吧,那天最凄惨的无助,最无助的流泪,你降在身边,为我打发掉无理的纠缠与欲强行的掠夺,站在湘兰馆的庭院中,你已成为那方为我拭泪的素帕,柔软而及时。其实我们早就相识,只是总在众人中各自不相干的生长,而今时,这路旁的疏枝,竟成为守护湘兰馆的围幛。并肩走在青石路上,言语如常,却知道你那略带苍色的身影像一双推开门扉的手,开门声吱呀可闻,连照开混沌的那阳光仿佛都听得到清晰的声音,那是你的足音,绵长,而不相忘。

共 12 27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秦淮河畔的软语轻音,不高亢亦不沉缓,就像流石清泉,淙淙的没有俗怨,唯清亮蜿蜒。叹息间我恍然明白,纵百年千年万年,纵秦淮河上旧时烟色已远,那拥趸的心啊,却不会散。一眸一颦中,一丝一弦间,世世在此,不变的倾了一城又一城的贪看。 感念于作者的文字,让我又一次得以漫步在江南的山水间,感受到那清澈蜿蜒的溪水,青石缠绕的街角巷间,梦一般的缠绵,似是又看见了那些绝美的江南女子,身着粉红的衣裳,轻纱挽巾,摇一把荷伞,折一束梦里江南。摇曳曼妙的身姿,轻纱拂面而过,醉意阑珊缠绕心间。 然而这秦淮河畔,曾经梦美的人儿,如今已不知身在何处,梦去何年。每走一回江南,都能望见她们回首,嫣然一笑间,带走那么多的痴念。梦里的江南,梦里的那些决然,走过去,丢下太多的眷恋。如此便会有嗔念,有怨,有恨,有痴念,有思念……只是, 嗔、爱、贪、 痴、念、情、恨、怨 这八个字,如何能够说的够这万千世界里绝色绝艳的人儿? 祈愿有朝日纵马江南,看花谢花开。不知祈愿,不知意念,不知贪念,不知情难,只知今生今世,再也躲不开,逃不出你掌心的纹。爱也罢,恨也罢。岁月匆匆,谁人容颜不变?纵若倾国,纵若倾城,又何念?又何狂?烟雨过,至美的容颜也躲不过,这岁月斑驳的碎念。似是得天厚爱的秦淮河,如今空留座座楼阁,夜色下悬起的红红灯笼如魅。似是又回到了那时风花雪月,一曲曲似是天籁般的琴音,透过那如玉般纤细温润的指间,缓缓绕梁间。三日,九日,一世三生不觉于耳。似是又梦了这绝美的江南。问好作者,拜读。推荐共赏。【:复姓凌云】【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07: 9:46 文章太美,按语 绝! 只出售浪漫,不预约爱情。

2楼文友: 10: 5:58 书洛你太牛逼了,真的太好了,鼓掌 我的世界,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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