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壮乡山居味道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2-26
水车终日不停地旋转。
在田原。
在河坝。
水车是壮寨不息的心跳。
只要原野还需要浇灌。
只要生命还在焦渴。
水车就不会停下。
它那匆忙的步履。
一圈又一圈。
把平静的河水。
转出涟漪转出了高度。
一圈又一圈。
把流浪的河水。
转出对土地的依恋转出归宿。
只要水车仍然转动。
壮寨的日子。
就天天在水的滋润中成长。
最后成熟为。
一个沉甸甸的秋天。
终日不停地旋转。
在田原。
在河坝。
水车是壮寨不倦的歌喉。
只要原野还在寂寞。
只要生存还有期盼。
水车就不会停下。
它那甜润的歌唱。
依依呀呀依依呀。
随着水车的歌唱。
河流的问候。
就能抵达田野的心房。
依依呀呀依依呀。
随着水车的歌唱。
河水的抚慰。
就能润绿发黄的稻秧。
壮家人的梦想。
就会与季节风一起。
返青分蘖抽穗灌浆。
饱满成一片。
灿烂无笑靥。
从柴油机携带着碾米机。
进入壮寨的那一天起。
水碓就沉默了。
沉默在小溪边。
沉默在河岸上。
沉默在时间。
遗留给过去的脚印里。
沉默成了历史深处。
一声微弱的回响。
只有在壮乡办民俗展览的时候。
它才偶尔露面。
而且总是灰头土脑地。
缩在某个角落。
完全没有了。
往日的光鲜和体面。
更不会昂起头来。
吼一嗓让整个壮寨。
都陶醉不已的绝唱。
而我却总也忘不了水碓。
忘不了它那。
总是清亮高亢的歌声。
是水碓啊。
是水碓舂出了。
一部壮族几千年的稻作文明史。
是水碓舂出了。
在新能源进入壮寨之前。
壮家人千年万年不散的炊烟。
是水碓舂出了。
壮家人日复一日。
不曾衰减的动力和热量。
是水碓舂出了。
一个面色红润肢强体健的壮乡。
是水碓的歌唱。
让我对自己那已经逝去的童年。
充满了无限的怀想。
那时。
水碓天天唤醒我的早晨。
夜夜进入我的梦乡。
那时。
只要水碓不停地歌唱。
我家的屋顶上。
就永远弥漫着稻米的芳香。
那稻香让人迷醉让人难忘。
以至于时至今日。
我仍把它作为最珍贵的记忆。
和往事一齐收藏。
甚至认为水碓的歌唱。
声声亲切如唤我的亲娘。
如今。
没有了水碓那悦耳的歌唱。
故乡。
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故乡。
那里的少年。
是否还有梦的安详。
父老乡亲的餐桌。
是否还被可持续利用的绿色能源。
支撑得稳稳当当。
哦!我那曾经让水碓尽情歌唱。
又让它一夜之间永远沉默的故乡。
是不是以往的。
都要通通遗忘。
是不是新生的。
就一定通体传香。
没有了水碓。
你是喜悦还是忧伤。
选择一个春心萌动的日子。
选择一个热情好客的村庄。
壮乡所有的花伞。
都来这里为心事徜徉。
所有的新衣。
都来这里挑选目光。
所有的花糯饭。
都来这里供意中人品尝。
所有的彩蛋。
都来这里碰出一片心慌。
所有的歌声。
都被扯得像春雨那般绵长。
所有的凤尾竹下。
都有春笋和情话。
一齐拱破温润的土壤。
所有送给勒少(小姑娘)的花手帕。
都能送去一份惬意和阴凉。
所有送给勒冒(小伙子)的毛边鞋。
都能踩踏出一路迷人的春光。
选择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选择一片阳光朗照的田原。
壮乡所有的青春。
都来这里倾诉衷肠。
所有秘而不宣的情怀。
都来这里吐露心尖的蜜糖。
所有艳丽的色彩。
都来这里品尝阳光的味道。
所有美好的愿望。
都来这里向春天表达。
所有生命的花季。
都在这里尽情绽放。
所有年轻的向往。
都在这里安上了飞翔的翅膀。
哦!壮乡一年一度的风流街。
年年都有幸福和快乐。
与春天一齐畅快地疯长。
哦!壮乡一年一度的风流街。
因了你,千里锦绣壮乡。
才历经万年都不曾荒凉。
从挖地种棉的那天起。
就被阿妈与棉籽一齐播下了。
以后的整个春天和夏季。
阿妈把她的全部心思。
也种在那片向阳的棉花地里。
每天看着棉花。
发芽长高开花结桃。
每天给她的构想。
锄草浇水追肥。
直至秋天。
棉花地里飘起一片白云。
阿妈才用她的竹背篓。
一背一背地把这些云絮。
和她的满腔喜悦背回家。
到了秋后的农闲季节。
阿妈不再下地。
家就会在某一天。
被弹成软而绒的棉山。
此后的每一个夜晚。
阿妈都坐在昏暗的油灯下。
细心地将微凉的秋夜。
纺得又细又长。
又在某个。
太阳很暖和的早晨。
用阳光将这些棉线。
精心上色梳理编排。
以心里的构思为纬。
以临时的创意为经。
把她的奇思妙想。
和整整一个冬天。
都织进了织布机上。
那一点点增厚的慈爱。
那一寸寸延长的深情。
于是这匹用了阿妈。
一年心血织成的壮锦上。
就有了春夏秋冬的色彩。
就有了山川河流的神韵。
就有了鸟兽虫鱼的灵性。
到了来年的春节。
我和弟弟妹妹的身上。
就有了春天的斑斓节日的喜气。
哦!我的壮锦是有味道的。
那就是阿妈汗水的成涩。
我的壮锦是有温度的。
那就是悠悠母爱的温暖。
我的壮锦是有生命的。
那就是阿妈织进壮锦里的。
一个又一个年轮。
因为有这些年轮穿在身上。
童年才没有被冻伤。
青春才得以顺利地成长。
谷雨过后。
春雨喂肥了茶山。
壮乡就忙着采收春天了。
勒少们一只只。
春蚕般的纤纤细指。
掠过茶树枝头。
刚刚吐露的春光。
把一片片嫩绿采进背篓。
把鲜润的春色背回家。
于是家家户户。
都有春天揉制。
都有春色晾晒。
少女们的心事。
则被悄悄地。
单独做成姑娘茶。
过不了多久。
壮乡的街市。
就有人成批量地。
出售春天的味道。
成色好的。
被茶商买去给都市收藏。
甚至漂洋过海去。
展示壮乡迷人的春光。
成色一般的。
被近处的茶客买去冲泡。
他们就一年四季都在饮用春天。
日日夜夜都有回味绵长的话题。
而姑娘茶。
则被勒少们带到花街。
和自己的娇羞一起。
悄悄塞进勒冒的荷包。
从此春天就在两颗年轻的心里。
生根抽芽迁藤开花。
直至秋季的某一天。
黄熟的果子从枝头落下。
溅起一片艳羡和惊讶。
村里的父老乡亲才知道。
壮乡又有一批春天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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