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br那个晚上体系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3-21

这次改变林风命运的,是赵四的一句玩笑。其实也不是玩笑,而是当成玩笑说出来的大实话。虽然是实话,但这种实话却不能说出来。不能说的话说了,就必然打破了某种平衡。

若在平时,赵四也不会说。说出这样的话,就犯了最大的忌讳。问题出在赵四今天喝了酒,而且是建军请他喝的,正因为是建军请的他,就高兴,高兴了就喝得多,喝多了嘴上就丢掉了笼嘴,缺了把门的。

见到上学校值班的林风时,他像平常一样和林风打招呼。打完招呼本来就没什么事了,但他顺嘴揬噜了一句:

“嘿嘿!又给人家腾地方啊!”

这话说了本来也无妨,因为林风也没在意,或者说他并没有听明白赵四说的什么意思,也没有打算听明白,当成了和平日里一样的寒暄,只为表示一下热情,也就像平时一样打着哈哈,继续往学校走去。但是旁边的几个闲人却很在意,这么一在意,不觉都吃了一惊,一下愣住了。而赵四更是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像是被谁蔸头泼了一盆子泔水,一下酒醒了。

林风也看出了大家在发愣,觉得怪怪的,疑惑地摇着头,不求甚解地浅笑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走了。

林风刚一离开,就有人埋怨赵四:“你看看你!没屁放了把嘴借给人拉屎算了!你个死得着的人了,看看说那叫啥话!”

赵四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又经人这么一数落,更是恨不得把老脸装进裤裆里,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老没成色的!灌二两猫尿,就不知道脚大脸丑了!”

赵四的认错态度很好,很快得到了原谅。大家也不再深究,扔下赵四,各干各的去了。

赵四却不能宽恕自己,他除了自责,更感到不安。他不安也不是怕林风听出什么端倪,惹出啥事来。林风毕竟是个外来的,又是个书呆子,未必看得出这里边的道道。就是知道了,河沟里的泥鳅也翻不起大浪。让他慌恐的是建军。

建军可是大队的民兵营长,唯一的复员军人,见过大世面,又是土生土长的坐地苗子,放个屁都能在地上砸出个坑的主儿,得罪了可就是牛笼嘴尿不满的事!何况建军现在又看得起他,请他进了打狼队,还让他来当副队长,今天又请他喝了酒,这是多大的脸面啊!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酒后无德,说出这样的话来!传到了建军的耳朵里,丢掉副队长是小事,还得离开打狼队。离开打狼队也算是小事,大不了再回去一个人上山打猎就是了。问题是自己人老几辈都是打猎的,吃的就是这碗饭,到了正儿八经要打狼,用得上自己了,自己也可以风光一回的时候,却因为自己的过失失掉了露脸的机会。丢掉了这个机会也就丢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说出这样没成色的话来,这是人办的事吗!老脸还要不要了?今后谁还敢和他打交道,和他交财共事?张桂香、小凤她娘今后还敢和他交缠吗?

“唉!我咋不去死了呢!”

路过胭脂河时,林风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村庄的四周,匀称地分布着七座山包,被郁郁葱葱的密林覆盖着,山包的大小、形态也大致相同,如七星捧月,环抱着村庄。村庄和山包相互依偎着,恰似一朵盛开的莲花。

胭脂河穿过村庄,蜿蜒向东流去,源头就在村西的头架梁上,是一股天然的温泉,常年水温可达五十多度,而且带有一缕香气,极像胭脂的味道。有人说这就是胭脂河得名的原因。也有人说,在清晨和黄昏,天边常常缀满了彩云,把河水映成了胭脂红的颜色,胭脂河是因此得名的。

林风注意到在河的对岸,一个姑娘赶着牛群在前边走着,后面一个小伙子探头探脑的,姑娘时不时地偷偷回望着。他们是一对恋人吧!小伙子钟情,姑娘怀春,他们有没有挑明各自的心迹呢?

林风一时心血来潮,禁不住诗兴大发,随即蹲在河边,在纸烟盒上写下一首诗来:

《河湾,那牧女》

夕阳,蓝天

牛群,姑娘,牧鞭

小河把大地分成两块

一半:山青

一半:青山

晚霞飘过山尖

伴着姑娘来到河边

姑娘凝视水底的影子

一半:扭捏

一半:腼腆

山风吹过河湾

河边留下涟漪一串

姑娘瞟一眼窥探的后生

一半:得意

一半:不安

姑娘伴着牛铃唱起山歌

脸儿朝着前方,声音却向着后面

古老的山岩听出了含义

一半:诉说

一半:抱怨

河水走到崖头

同姑娘的歌声一齐跌落深涧

姑娘望着失色的身后

一半:失望

一半:黯然

终于圆了昨天的梦

失神的姑娘顿开笑颜

梦里他送的那枚山果

一半:苦涩

一半:甘甜

林风快步来到学校的值班室,把刚刚写成的诗歌,工工整整地誊写下来,随手写下了日期,“一九六一年四月一日。”他完全陶醉在自己营造的诗情画意之中了,一时按捺不住,就大声朗诵起来。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发誓不再写诗了。就因为写诗,他被人抓住了尾巴,说成是恶毒攻击无产阶级革命,传播资产阶级的靡靡之音,他被定成了“右派”,丢掉了在县委当秘书的差使。按照政策规定,“右派”是要发送到原籍去进行劳动改造的,但他没有“原籍”。他的父亲是烈士,解放前接受组织指派,到这个豫西小县做地下工作,在解放前夕牺牲了,不久他的母亲也含恨离去,他成了孤儿,是由政府养大的。按理说他的原籍应该是县政府,但县政府里哪容得他这么个“右派”出出进进!最终革委会决定,把他下放到县里最偏远的三道河公社。到了公社,公社里也犯了难,就让各大队支书来开会,打算哪个大队接收了他,就每年多给一千斤统销粮。没想到胭脂河大队的支书德福老汉,不等公社开出条件,就主动接收了他,这让他充满了感激。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到了胭脂河,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歧视,反而让他在学校里教书,支书还做主把女儿秀贞嫁给了他,就在他来到胭脂河的第九天,便和秀贞成了亲。不到一年,他就有了个宝贝女儿。

他本来已经跌入人生的低谷了,几度产生过轻生的念头,没想到却因祸得福,居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有了老婆孩子,生活总算对他绽开了笑容。

在他看来,胭脂河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在这里看不到任何阶级斗争的气息,人与人和睦相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这里的民风淳朴,山民们个个憨直可爱,对他这么个秀才又都高看一眼。尽管他也认为,这里偏远蔽塞,山民们孤陋寡闻,没几个识文断字的,甚至愚昧无知,但他在与人们的交往中,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不用再带上任何面具,甚至如鱼得水。特别是同秀贞成亲之后,秀贞知冷知热,体贴入微。在母亲死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这样呵护,这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他常常联想到那段批评农民意识的话:“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暗暗地想,这样的日子又有谁不依恋呢?为什么要批判呢?他感到自己正慢慢地融入眼前的这个世界里。

林风太投入了,直到他朗诵完了,才发现赵四正倚在门边,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

“林先生,不,林老师,我……”

林风感到意外,连忙招呼,“四叔来了!来来,快坐!”

“不不!”赵四手足无措,“我刚才说的那话,你别当回事,嗐!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吧!”

“什么话呀?”

赵四一时语塞,像是也忘了是什么话:“也没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我那是放屁……”

“四叔,我咋越听越糊涂了?”

“哦,你要觉得没啥?那,我也没……没事!”赵四看出他确实没有在意,就慌乱地往外走,“那我走了!你忙!忙!”

林风这才感到蹊跷,他断定赵四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专程来向他掩盖什么事情,而且这事情和他有关,还一定不是小事。他开始回想赵四说的每一句话,和说话时的神情。当他想到赵四说的“又给人家腾地方啊”时,像被马蜂蛰了一下!是的!赵四在说了这句话后,表情很是古怪,旁边的几个人,也在像是在相互交换着眼色,这里边一定有名堂!

“又给人家腾地方”,什么叫“腾地方”?这“人家”又是谁呢?是赵四喝醉了酒信口开河吗?不像,从神情上看应该是有所指的……

莫非,妻子秀贞……

不!不可能!秀贞不是那种人!她朴实、善良,从没见她有什么轻佻的举止,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是有不少男人总爱盯着秀贞打量,眼神个个也都色迷迷的,出着火……可那是因为秀贞长得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不应该怪秀贞的!

他思来想去,最终认为是自己多想了,并为自己刚才的怀疑感到脸红,这无疑侮辱了妻子的人格,也亵渎了夫妻之间的感情!他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心中的不快,然后又坐下来,重新去欣赏自己的那首诗。但他试了几次,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哎——

石头娃儿垒墙墙不倒,

相好的来了狗不咬。

小叔子最念嫂子的好啊,

儿媳妇不嫌老公公老……”

不知是谁又唱起这种让他肉麻的酸曲来了。这样的酸曲他天天都能听到,还有那些“点灯靠油,快活靠球”之类的荤话。他认为无非是那些无聊的人,为满足自己的低级趣味,信口雌黄罢了。在他看来,胭脂河这一块净土上,绝不可能发生这类荒唐的事情。

他记得在来到胭脂河之后,第一次给学生买课本回过一次县城,从前要好的同事魏子亭见到他,念及从前的情谊,偷偷请他这个“右派”喝了一碗牛肉汤。吃完饭后,魏子亭神秘兮兮的对他说,听说三道河公社的人非常淫乱,人们都说“鹿河破鞋多,鹳河也不弱,两地加起来,没有胭脂河一半多”,问他有没有什么艳遇。他听了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这完全是对三道河人民的侮辱!我到那里快一年了,即无所见,也无所闻!”他再也不看魏子亭一眼拂袖而去,从此断绝了一切来往。

林风今天听到这些酸曲,感觉上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了。他躺在床上,越是想强迫自己入睡,越是六神无主,像是中了什么毒,已经浸入了五脏六腑,难以把持自己。“又给人家腾地方”这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响起来。

腾地方?难道自己来值班,有人会趁虚而入?或者,值班本来就没什么必要,从来没听说过这里的人偷偷摸摸,家家也都是夜不闭户的,难道还会有人来偷学校的破桌子烂板凳吗?莫非,来值班就是一个调虎离山的阴谋?建军布置学校老师轮流值班时,说是为了防止阶级敌人趁机破坏,可大队的阶级敌人,几个老地主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他这个“右派”,还有谁来破坏呢!

应该回去看看,对!看看也就安心了。绝不能让自己纯洁的爱情蒙上阴影!

临出门,他的眼皮奇怪地狂跳起来,直跳得让他感到不安。他想起了现在正在闹狼,已经叼走了四头猪,咬死了两头牛,大队已经成立了打狼队。可别让自己碰上狼了!他回身摘下挂在墙上的“条子”,掂在了手里。这“条子”是他向一个打猎的学生家长借的,本打算参加打狼队,谁知他扛着“条子”去报名时,被建军好生一顿奚落,没有看中他的人,也没有看上他那家伙儿。

他打开手电筒看看放在桌上的闹钟,已是夜里十一点了。

当林风把电筒照在床上的时候,他看见了老婆秀贞正拱在建军的怀里酣睡,嘴角上还滴流着口水!

他立即感到窒息,像是就要干死的鱼,不停地喘息着,头脑一片空白。他定了定神,哆嗦着双手,把“条子”戳在了建军的头上。

建军疑惑地睁开眼,却像知道他会回来似的,没有丝毫惊慌,也没有任何羞愧,相反地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他折身坐起来,伸腿下床,拉过衣服一件件穿上,不紧不慢站了起来。

林风却在退却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角度和位置,像是特意为建军留出相应的活动空间。等到建军准备走出门时,他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门口,再退就要退到门外了。他命令自己改退为进,把枪口在建军胸部一顶,站稳了。他认为捉奸的情形,至少不应当是这样的。

建军更是恼火,伸手拨开枪口,顺势把“条子”抓在手里,一手握住“条子”的一头,抬腿在膝盖上一顶,那枪管硬生生地弯曲了。

这让林风惭愧难当,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建军伸手拨开林风,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时,像是又想起什么,转身返了回来,走到床边的尿盆前,解了裤带,掏出那东西,冲出一根尿棍来。

林风看见,那尿棍很粗,来势猛、后劲足,冲进尿盆后,撞出一朵尿花,四面飞溅,大多数泄在了地上。

尿完,建军把那东西来回甩了甩,装进去,重新系了裤带,走出门去,也不回身,脚尖从后边把门勾上,气昂昂地走出来。

建军听到身后传来林风撕心裂肺的哭声,很长、很尖、很细,那声音像是由娘们儿发出的。

他感到十分地晦气,这样扫兴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看看天,时辰还早。他抖抖身上的疙瘩肉,感到余兴未尽,直在心里骂着林风,愤愤不平地向自家走去。

共 19986 字 5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林风,一个文弱的书生,因为写诗,成了右派,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在一个荒唐的时代,一点也不荒唐。林风的荒唐遭遇,在作品中逐步展示。天上掉了个馅饼,去了如花似玉的大队书记的女儿,还安排他当上了小学老师。这背后是什么阴谋呢?全村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有林风蒙在鼓里。赵四的醉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妻子的不忠,肯定不是一日两日,建军的狂野与傲慢,深深激怒了林风。夺妻之仇,刺激了林风,林风预谋借豹子出没之机干掉建军,不巧被赵四无意搅合。一只出其不意的老虎出现,下破了赵四的胆,关键时刻,林风一鸣惊人,成了打虎英雄。由于成分的原因,阴差阳错,打虎英雄最终变成建军。建军备受乡人的白眼,似乎成了欺名盗世之徒。秀贞、秀洁引诱他,酒后 ,最终狂放不羁,成为当地响当当的、文武双全的、备受女人欢迎的“汉子”。一个诗人的没落,特定的社会,特定的环境,塑造出特定的人物。作者用娴熟乖巧的文笔,引领我们走回一个距离今天遥远的,却充满了神奇色彩的世界。诱惑我们去理解和洞察一个文弱书生“右派”以及与他相关的一些人们的命运和走向。就小说的艺术性来讲,应该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构思精巧,情节曲折,令人拍案叫绝!细细的阅读,细细的品味,胜于我的任何赞美和剖析。推荐阅读,建议加精!【编辑:一见】【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 101809】

1 楼 文友: 201 -10-17 16:17:16 一位诗人的没落和沦殇,一个无赖的成长,环境造就人才,时事造就英雄,《胭脂河》,从第一个视角,带你领略一个时代的背景。林风的闹剧,不是个人的 我手写我心! 航帐文友群:2 1199696,欢迎参与交流!广东白癜风医院哪家好山西男科专科医院小孩脾虚吃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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