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开小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1-09

摘要: 我甩开小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小品抓着他的挎包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这回他识趣地一声不吭,只是努力跟上我的脚步。现在我要去哪里?满心恼怒已经让我没有了主张。如果说连我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后面那个亦步亦趋的家伙就更不要指望他来给我指点迷津了。说实在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懊悔贸然答应小品这个混蛋的造访了。要在平时,我完全可以像个平凡人一样享受着平凡的幸福——上上,看看书;累了就叫上几个朋友出去胡吃海喝一顿;醉了就躺在床上做一个春秋大梦。——很遗憾,即便我一厢情愿地把现在当做是一个梦,它也只能是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小品背着挎包在站台左顾右盼的时候我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说出来难以置信,我和小品认识将近八个年头,但从来没有见过面。上他跟我聊过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说他有个妹妹走失了,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应该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我没有妹妹,所以羡慕他有个妹妹,所以遗憾之余我希望他早日找到她,举家团圆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小品告诉我,都这么些年了,即便她站在我眼前,我也不一定认得出她。还能怎么样,随缘吧。

现在我可以向你们大略介绍站在我身旁的家伙。小品,男,贯籍河南,大学本科。毕业后在伐木场给货主扛过木头,在县城一家饭店当过服务生,因此结识目前的女朋友,关系尚且稳定。如今职业未详。戴黑框眼镜,头发蓬松,身材健硕(据他声称在学校篮球队担任中锋)。面容呈疲惫之相但是眼神凌厉。即使初次见面,我们早已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握手言欢(事实正是如此)。既然我眼前这个家伙不顾舟车劳顿奔赴而来,我尽地主之谊为他洗尘是免不了的。我带他回到我的住处(国企家属老公寓,位居偏僻,租金相对便宜)换洗,歇息。很快他抱着随身带来的老式挎包沉沉睡去。

五小时后。暮色四合,倦鸟归巢,黑夜为我们提前到来。准确地说,也许只是为了欢迎我的新朋友来访而提前到来也未可知。我所居住的小镇其实不过巴掌大点地方,四面环山,但是没有一条像样的河流。这也没什么,我中华泱泱大国,像这样毫不起眼的小镇实在不值一提,因此当地土著为婚丧嫁娶拖儿带女股市行情五险三金柴米油盐忙得满头大汗,根本顾不上回头瞅一眼这些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景观。但是小品一踏上这块土地,就表现出了令人费解的热情和惊奇。他惊奇于街上光怪陆离的霓虹灯,门口花枝招展的站街女郎,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KFC玻璃门前搞怪的小丑,甚至广场上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的灿烂烟花都能让他惊叹不已。可是他越这样,我心里越是不舒服。我的不适表现在身体上的反应就是踢飞路上可踢的小物什。面前这个人可是大学毕业的读书人啊,什么世面没见过呢。可是他此刻的表现倒像是初次进城的农民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真让人受不了。可是我看不出来他是有意为之。旋即我找到一个安抚自己的理由,也许小品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书呆子的特点是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对外界的境况视若不见。这样的人不能说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只是他认为值得自己关心的事情实在不必太多。还有一点,我认为这样的人往往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偏执狂...想到这儿,我自嘲的一笑,算了吧你,有操别人心那份功夫,还不如用来管好自己。

但是,我无意中的一踢给我们踢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随着“啊”的一声,一个黑衣紧身打扮的彪形壮汉跃过栏杆向我们径直冲过来。看他精练的身形,结实的步履,我就知道我们惹上麻烦了。直到那壮汉走近前来,广告灯一照,我才发现他手臂纹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直入后脖被领袖遮掩而消失。他左手捂住额头,右手指向我,眼睛却凶狠地瞪向小品:你?还是你?!我心慌之余终于反应过来,认出眼前这人竟然是镇上一霸,我在台球室多次见过他,听很多人叫他“龙哥”。我慌不迭向他道歉,同时给他递烟,“龙哥,您别生气。”他这回把眼睛转向我,脸上的怒气有所消退。你小子还算机灵。说,这事怎么算?还没等我说话,这时小品不识好歹地横插过我面前,对他怒目而视,怎么着,讹诈啊?!我慌忙把小品拽到一边,然后麻利地闪到他跟前给他点火,“我朋友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龙哥您先抽烟。”叫“龙哥”的壮汉把烟倒立在手背上磕磕,才悠然叼进嘴里,就着我的火机准备点上,余光却瞥向小品,嘿,小年轻还真有种。只听“啧”的一下,一口浓烟被他吸进嘴里,眼睛微闭,看上去很享受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招手示意小品凑近前来。小品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像只走向战场而对对手有所提防的斗鸡向他走近。龙哥冷不丁一口浓烟喷在他的脸上,小品最终还是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咳嗽。龙哥突然放声大笑,不错嘛,小年轻,像我当年那会儿。笑过之后转而看向我,你小子是不是经常在台球室厮混,我认得你,球打得不错嘛。我一听,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别这么说,龙哥你才是高手啊!”龙哥惬意地微眯眼睛,冲我们摆摆手,行了,今天这事就算了。哥我今天心情不错,你们可算走了好运。说完他哼起流行小调,而左手依然捂着额头,迈着依然坚实的步履向酒吧一条街那边走去。

我还没回过神来,小品一手拍在我肩膀上,哥们,看见没,贵镇的混子也不过如此,他对你凶,你就要对他更凶。狗怕恶人就是这个道理。我狠狠一抖肩膀,但是没有成功甩掉他的手。我有点愠怒,不会这么简单的!你根本不了解他这个人,你刚才可差点惹了大麻烦。把他得罪了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小品呵呵笑着,深不以为然。他越这样笑,我越感到不舒服。但是这回哪里不舒服我一点也说不上来。我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突发未遂事件只是个开端,也许随着黑夜的加深,总有一些不可知的东西藏在街道拐角处,灌木丛中,树梢上,汽车后备箱,甚至女人的胸罩里悄悄集体密谋,你说不清什么时候它们就冲出来给你一点颜色看看。

这种莫名萌发的念头一下子让我沮丧至极,但是小品把挎包带子往上一拢,看上去显然要比出来那会儿更加高兴。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始终晃荡在背后的老式挎包,我不解地问他,你干嘛还带着它出来,不嫌累吗?小品一愣,冲我诡秘地笑笑,然后摇摇头,算是回应了我。

刚从那场惊吓中缓过来,我马上感觉到了自己的饥肠辘辘。说来奇怪,我的饥饿感总是要借助于外在环境的刺激才慢慢感觉到。从小就这样,到了家人围桌而坐的饭点,我却毫无食欲。这时母亲总能从隐秘的角落把我揪出来,在她的耳提面命下把饭一口一口吃完。就在我们东张西望,寻找吃饭的地方时,前方传来一阵唢呐声。听上去那么欢快,底气十足。我想,这个吹唢呐的人肯定吃得很好,吃得很饱,才会把压抑的饱嗝顺利转换成这么激越而高昂的唢呐声。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这一阵阵唢呐一声高一声低正撩在我那根脆弱的饥饿神经上,让我浑身乏力,无法可想。小品显然也听到了,他眼睛一亮,拽着我就往那个方向走去。在经过一家商店的时候小品让我等一下。我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见他问老板娘要了两封红包,往里面各塞了十元,然后用胶水把它们一一封贴好。我更不知道他想干嘛了。这时一辆单车在我身边停住,一个工人服装穿着满头大汗的瘦个子小心翼翼地问我,兄弟,帮我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抬手一看,才发现指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停止不动了。我无奈地向他摇头,示意他进去商店问问老板娘。瘦个子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向我表示道谢之后走进那家商店。小品出来时他正佝偻身子靠着柜台向老板娘打探时间。

在途中小品告诉我,在他们乡下,哪家有人死去要办白事,会顺便办一场宴席犒劳那些为葬礼前后忙活的乡亲们。而死者亲属正沉浸于没完没了的悲伤中,自然管顾不了那么多。这时候我们只要身揣一封红包,递给操办葬礼的主持人,就可以混进去大吃一餐。我一听连连摇头,这叫什么事儿。人家死了人,你居然还有那心思去混顿饭吃,你不觉得太缺德了吗!但是小品不这么认为,他郑重告诉我,这哪能叫缺德呢!来的都是客对不对?况且参加死者葬礼的人越多说明死者生前混得不错,很有人缘。因此死者亲属就越有面子,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小品说得有板有眼,中间还夹带着“你说是不是?”这样的语气,让我不得不频频点头,但是我他妈的还是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啊。在我还似懂非懂的时候,发出唢呐声的源头地点已经近在咫尺。

大宅门口附近挤满各式轿车,摩托,只有那么几辆二八杠孤零零地远远靠在墙根,脑垂眉低的模样同这个夜晚一样悲凉。毋容置疑,这是一大户人家。庭院阔大,灯火辉煌。错落有致摆满了十几桌。既然是大户,那么即使是在办白事上的伙食质量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但是随即我们就看到院内来往穿梭的人群中大多西装革履昂首阔步,相比之下,我们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相形见拙。这时小品显然有了退缩之意,踌躇不前。

但是不容我们做出决定,在门口负责接待热情洋溢的一个中年人士一把就把我们拉进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再有所犹豫就太不地道了。正所谓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一盘盘菜宥陆续端上桌面,小品环顾四周,然后有所察觉似的低声告诉我,看见没有,他们脸上没有眼泪,没有愁容。一个个笑意盈然,哪里看出来死了人的样子。所以我告诉你,这在我们乡下叫做喜丧。就是老人过了八十岁才死,给他办的丧礼就叫喜丧。我恍然大悟,难怪之前的唢呐吹得那么欢快,完全听不出悲伤的样子。可是这些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来的目的只是混个酒足饭饱而已。不过我还是有所感慨地跟小品说,妈的,人活到八十岁太不容易了,你说他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小品接口说道,就因为不容易才叫喜丧呀。他这句貌似总结的回答一下子让我们陷入无聊之中。

这个时候我只想抽烟。可在我从桌面摸过一包尚未拆开的香烟时,我才发现坐我旁边的一个老头,一边手捋不多的几根山羊胡,那双浊黄老眼正透过镜片看着我。我心里一惊,脸上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举起手中的香烟冲他笑笑,但是他没有像我预想中的点头或者摆手。依旧重复着捋胡须的动作,面无表情看着我。尴尬之余我竟产生一种幻觉,我所看到的这个老头算不算是活人?这么一想我有点紧张了。我扯一扯小品的衣袖,可是没等小品有所反应,那个端坐如钟的老头开口说话了,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今晚出门恐怕凶多吉少啊。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语调拖得很慢显得有点阴阳怪气,听上去让人非常压抑。小品一听就不高兴了,你个老不死的才凶多吉少呢。那个老头摇摇脑袋看向门外,脸上浮起奇怪的笑容。这个不易觉察的笑容更让我感到不安,又心有不甘。我跟他说,你笑什么?你干嘛这样笑?但是他已经微闭眼睛,手指在桌面轻叩,嘴里哼着古怪的曲调,不再搭理我们。小品暗骂一声,妈的,神经病。

我瞥了那老头一眼,然后问小品,说实在话,你觉得自己活多久才够本?我的语气听上去很认真。小品一愣,看上去他似乎不大愿意回答。迟疑了一会,最终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实在够无聊,不过我还是认真回答你吧。活多久并不是我能把握的,但是,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去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伸手一指大堂中央挂着的死者遗像,义愤填膺告诉小品说,要是我像他那样活那么长真是不敢想象,主要是太无聊啦!

我正说得兴起,突然耳朵一阵剧痛,整个身体也随之向上腾空。“操,这两个傻逼!”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和小品已经一左一右夹在一个大胖子的腋窝下。我又羞又怒,拼命挣扎,不过很快我们发现这根本是徒劳的。那个大胖子体积太庞大了,力大无比。我越挣扎,就被他那双钢钳般的胳臂夹得越紧。毫不费吹灰之力,他像扔两棵烂掉的大白菜一样把我们随手就扔出了门外。那个负责接待的中年男士还站在门边,待人接物那么得体,脸上显出训练有素的微笑。只是这回我们无论如何都认为他这个笑是对我们的一种嘲弄。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说的就是我们这种人了。大院内依旧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小品捡起地上的挎包,一边拍掉上面的灰尘一边恶狠狠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说是不是?他这么说的时候像个受害者一样一脸无辜。此时所有遭遇的委屈与怒气让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我暴跳如雷,连珠炮似的指着他的鼻子向他发难:留你妈逼啊留!本来我们可以大大方方,体体面面地吃个安心饭。就因为你那馊主意,掺合到那么晦气的地方去。现在看看你,啊?再看看我!一个个灰头土脸。给你这么一搞,我算是霉透了。

我甩开小品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小品抓着他的挎包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这回他识趣地一声不吭,只是努力跟上我的脚步。现在我要去哪里?满心恼怒已经让我没有了主张。如果说连我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走,后面那个亦步亦趋的家伙就更不要指望他来给我指点迷津了。说实在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懊悔贸然答应小品这个混蛋的造访了。要在平时,我完全可以像个平凡人一样享受着平凡的幸福——上上,看看书;累了就叫上几个朋友出去胡吃海喝一顿;醉了就躺在床上做一个春秋大梦。——很遗憾,即便我一厢情愿地把现在当做是一个梦,它也只能是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正当我被这些乌七八糟的念头搞得头昏脑胀时,背后传来一阵纷沓杂乱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小品这家伙在后面试图急步赶上来,正想转身对他破口大骂时,我的肩膀猝不及防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个人倏地从我前方飞奔而过。我好不容易站稳,来不及做出反应时,我的肩膀又被狠狠撞了一下,身边一下子窜出五六个人,手持刀棒,对前面那个人穷追不舍。最后跑过去的那个人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膛目结舌看着眼前突变,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待我再次回头张望,小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踪影。

共 6267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看本篇小说,最大的感觉就像在看一部小电影。非常强烈的画面感,让人如置身其中,与主人公同行,同感受。看那些少年岁月,青春情怀,如歌行板,咿呀而过。飘渺婉转中,留下步步惊心的或对或错。。【:上官欢儿】【江山部 精品推荐 】

1楼文友: 19:59:52 看了一下午,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写这个评了。看似轻描淡写的背后,却分明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沉重在其中。在那些青葱岁月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去向不明的人呢?

问好朋友,非常精彩的小说,欢迎常来!

2楼文友: 16:48:02 前来学习,拜读了,遥敬! 诗韵古歌强,灵魂感赋狂。朝宣挥笔墨,文力自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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