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城潭州的金富街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1-10

有。在古城潭州的金富街,夜夜都有打更的锣声、梆声、报更声。闻名遐迩的司晓光,当了十年的打更人,已年近花甲了。

金富街坐落在云湖公园的旁边,是十年前由政府投资兴建的一条仿古商业街,一色的明、清建筑风格,砖木结构,粉墙青瓦,紫窗红柱,飞檐翘角,高的也就两三层楼;门脸各有不同,但都设置了匾额、对联,一般由名家题写,极古雅。街道有两里来长,两边大大小小的商铺琳琅满目:百货店、古玩店、饭馆、茶馆、家具行、刻印铺、铁匠铺、铜匠铺、纸马店、小吃店 五行八作,多是传统行业,让人流连忘返。老板和属下,一律穿旧时服饰,营造出一种久远年代的气氛。夜深人静,自然不可没有打更人的锣声、梆声、报更声,让人一下子跌入遥远的时空。

按潭州以往打更的规矩,一夜分为五更。从夜七时开始定更,每两小时为一更,一直要到第二天凌晨的五点。打更的 更 字,要读 jīn g 。每个更次,锣声总是悠长的一响,而梆声则一更敲一下,二更敲两下 五更敲五下。司晓光的报更声,苍凉中透出一种力度: 三更 嗬,防火防盗!家小平安!

锣声、梆声、报更声,在人们的梦边响过去,很有安全感。也有人会自然而然地醒过来,叹息一声: 这么显赫的人物,落得夜夜打更为业,我们得好好做人。 然后合上眼,又恬然沉入梦中。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后的司晓光,不甘心随父母在乡下种田,搞起了贩运农产品进城销售的营生,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淘到了第一桶金。然后,他搞起了农产品深加工,杀进生产 绿色食品 的广阔天地。在最辉煌的时候,他任董事长的 放心食品总公司 下面,有鲜笋罐头厂、猕猴桃罐头厂、腊制鱼肉厂、酱菜制品厂、精制茶油厂,在城中还有多家专销店。报纸、电视上常有关于他的报道:爱心捐助、为遇到困难的同行担保贷款、出席各种重要会议 他的爱情和婚姻也结出了甜蜜的果实,和城里又漂亮又贤惠的中学语文老师栾素素结了婚,接着宝贝儿子司小旭也来到了人世。

儿子的名字是栾素素取的,她对丈夫说: 你是晓光,天刚亮晓色初起,儿子是将升起的小太阳! 司晓光说: 这名字好,儿子应该强过老子。夫人哪,你不愧是才女。

那时的司晓光,蓄着小平头,说话高声阔调,从衣服到皮鞋无一不是顶尖的名牌,脖子上挂着很粗的金项链,手指上还带着几个金戒指。

栾素素从来是素面朝天,不喜欢化妆,不喜欢佩戴金银、珠宝首饰。她劝丈夫不要戴金项链、金戒指,俗气!司晓光笑一笑,我行我素。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司晓光迷上了吸毒和赌博,而且越陷越深。但他绝不让妻子和儿子知道,一切都在家外进行。栾素素从不管丈夫经济上的事,她只要衣食无愁,就上班兢兢业业教学生,下班后认认真真辅导儿子,从从容容地打发日子。

当司小旭高中毕业,考上美国的一所大学,栾素素也准备留职停薪去陪读时,司晓光似乎从一个噩梦中醒了过来。他给了妻子和儿子一笔大钱,然后避开儿子,和妻子好好地谈了一场话,说他另有意中人了,而且不可自拔,恳请离婚。栾素素先是惊诧,然后大度地说: 我不难为你,祝你过得幸福!你放心,儿子我会好好教育,他毕竟是司家的血脉。

妻儿出国之后,司晓光带着所剩不多的钱,去了戒毒所。待完全戒除了毒瘾,又在那里做了一年的义工,正好是半百年华,而且身无分文了。

这一年,金富街落成,老板们争购店铺,捋袖要大干一场,许多老板是司晓光的旧交。当司晓光走进金富街管理委员会,谦和地说要找一份工作聊以糊口时,人家并不厌弃他,热情地推荐他去一些店铺应聘管理人员,而且说他曾帮过很多人的忙,又有经验,没有不欢迎他的道理。

司晓光摇摇头说: 听说你们要招一个更夫,能聘用我吗?

大家愣住了,打更每月工资很低,并且也不体面。再一想,司晓光肯定是羞于白天见人,才选择了夜晚的活计。

司晓光淡然一笑,说: 我孤身一人,现在又不抽烟不喝酒,粗茶淡饭,穿衣也随便,工资够用了。不过我不是要避开熟人,而是要在安静的夜晚提示他们:一个曾有过成就的企业家,因行为不检点,竟沦落成了更夫!打锣、敲梆、报更,并不低下,关键是我醒悟了,还可现身说法,对世人起到警示作用,何乐而不为!

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一晃十年过去了。

这是一个冬夜,朔风卷着雪花满街飘飞。司晓光打过四更,正是凌晨三点。他走进街后面的值班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坐到火炉边,沏上一壶茶,舒舒服服地啜了几口。门忽然被推开了,小心翼翼地走进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问: 老人家,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欢迎。 门重新关上,还上了闩。

这一老一少似乎谈得很投机,直到该打五更了,那个年轻人才告辞出来,匆匆而去。

紧接着出门的司晓光,打了一声锣,敲了五声梆,用悠长的声音喊道: 五更 嗬,天要亮了!天要亮了!

莫道街静无人知晓,这场景居然被早起的人看到了,并说来访的是司晓光的儿子司小旭!

于是,金富街便悄悄地有了许多传闻。有的说司小旭在美国读完了大学又修硕士、博士,如今在美国搞科研,领了绿卡,成了家,母亲栾素素和儿子一起生活。有的说,这母子俩慢慢知道了司晓光的行状,儿子专程来劝说父亲到他那里去安享晚年,但司晓光执意不去,还说他就 钉 在金富街了。有的说得更玄,仿佛是身临其境,称司晓光听完儿子的苦劝,说: 一个吸过毒又嗜过赌的父亲,你一定觉得有辱身份,要不怎么会选择这样的时间来看我?但我不怪你,你能来,就已见孝心了。我不去,是想做此生中最值得做的一件事:让人洁身自好,或者让人迷途知返。今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是真?是假?谁说得清楚呢。只有金富街的锣声、梆声、报更声,每夜执着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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