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原来只有一个流浪儿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20-01-19

小镇上原来只有一个流浪儿,是本地人,家住一个偏远的山村,名叫阿龙。阿龙父母去世得早,十岁起跟着兄嫂过活,嫂子是那种嗓门大,心肠也恶的女人,而哥哥又老实得近于窝囊,年幼的阿龙可没少受罪。等他长到十三岁的时候,终于在一次与嫂子对打后,只身离开了家,来到的镇上,做起了流浪儿。

小饭馆里的残羹剩饭,圩场上闲置的摊位是阿龙的食物和床。就这么长大的他倒也发育完好,有着正常男人的高度和力气,身子也不瘦弱,只是衣服破烂,头发蓬乱,脸上手上污迹斑斑。刚开始,店里的老板也常常训斥驱赶他,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力量微薄,只好怯生生地躲在某个角落,等哪桌客人吃完了就赶紧冲过去,不论饭菜抓起就吃,等店里的人赶过来,他再逃出去。有时候,他也会去帮人劈劈柴或搬搬砖头,挣一个馒头或半碗剩饭。

慢慢的,随着年龄的增大,个子的增高,他也积攥了许多经验。他不再那么偷偷摸摸,到店里吃饭,到摊位上拿食物都是理直气壮的,若有哪个老板胆敢藐视他,为难他,那他的报复可是铺天盖地的:他会整天守在你的店门口或摊位边上,拉尿、吐痰、丢石头、张牙舞爪,直到把所有的客人都赶走为止。因此,大家还真有点怕他,看到他来了,赶紧给他装饭倒菜,打发他走人,若他喜欢你摊位上的某种副食品,顺手拿几个,就让他拿好了,好在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就这样,阿龙在小镇上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直到来了另一个流浪儿。

对于第二个流浪儿的来历,镇上没有人清楚,就是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镇子里又多了一个流浪儿,一个年轻的女孩儿,长得蛮秀气的,脸上总是挂着静静的笑。不管人们问她什么问题,她回答的都是两个字:“八岁。”于是大家就称她为八岁。

八岁的到来,让阿龙特别兴奋,他把所有能找到的好吃的都送到她面前,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自己盖的烂棉絮都给她盖上。而且,从此,阿龙就有了软肋,如果他使性子,只要你说:“你不担心八岁挨揍吗?”他保准立马就软了下来。他也爱干净多了,不知从哪里弄来半块香皂,到河里把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个遍,打了结的头发也都剪掉了。再后来,他们在圩尾的角落里用木板和塑料布搭了一个窝,晚上两人就相依着住在那里,大家都在担心如果哪天八岁怀上了孩子该怎么办。不过,这一天还没来得及到来,他们俩的生活就起了变故。

本来阿龙、八岁两人住在圩场里也不碍谁的事,仅仅只是给镇上的人增添了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可偏偏这年省里领导心血来潮要弄一个全面的乡镇大检查,包括乡镇的发展规划、镇容镇貌等等方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关系着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的仕途问题,所以一级压一级,把整顿乡镇镇容镇貌的问题提到了首要位置。李镇长更是不敢懈怠。他本来是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离家别妻,孤身一人来到这穷乡僻壤担任同为正科的镇长,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三年过后,升个副处。确实,这两年多来,李镇长可没少为镇上的事操心。这次的大检查的结果,对他而言至关重要。领导班子会上,他把事情的紧迫性重要性强调了一遍又一遍:“这项工作关系到市领导的面子问题和位子问题,稍有闪失,带来的恶果是非常严重的,因此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千万不能出纰漏!”

全镇上下一致行动,其它方面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镇容镇貌这问题牵扯到两个流浪儿安置,经过政府会讨论,对于来历不明的八岁,随便找个地方把她送走得了,原则上是不能送往市里,也不能送往其它乡镇,要送到一个检查团不会经过的地方。可阿龙毕竟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处理不好,家属闹起来可不好办。最后决定把他送回兄嫂家呆一段时间。他那嫂子刚开始并不肯收留,乡里的干部软硬兼施,并答应留下一笔生活费,才把事情搞定。

为了缩小影响,镇里的成立的遣送队选在半夜出动,先把阿龙的嘴巴塞住,手铐起来,押上卡车,再走上十几里山路,折腾了半宿才把他送达、关妥,走之前,干部们还不忘把门窗加固,阿龙使起性子来时的牛脾气大家可都见识过,千万不能让他挣脱出来了。

八岁最后被送到哪里了,除了镇里的司机小胡,其他人可都不知道。小胡的老婆也曾私下里向他打听过,但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检查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李镇长脸上整天挂着会心的微笑,他仿佛看到了美好的前程在向他招手。这天,他正和几个镇干部在街上边走边研究工作,突然一块石头砸在他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他抬头看到了阿龙恶狠狠的目光。紧接着,阿龙又冲了过来,卡住他的脖子,狂叫着:“八岁到哪里去了,你把八岁弄到哪里去了?!”干部们连忙把阿龙拉开,把镇长送到了卫生院。那边阿龙的愤怒似乎还没有平息,见到镇上的车子就砸,李镇长的小车,小胡的卡车都被他把玻璃砸碎了。

李镇长的伤势并不很严重,在卫生院包扎过后就回到了镇政府,可他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里那个气就不知该怎么出。正在这时,响了,原来是已经退居二线的原市委副书记打来的,他要带几个朋友来钓鱼,要他安排一下,特意强调以前在镇里吃的野生果子狸味道不错。

李镇长嘴里应承着马上派人去找野生果子狸,放下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的,以为野生果子狸那么好找吗?前几次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现在我去哪儿再给你找呀?”本来心情就很不好,想想现在自己还要带着伤去伺候那位没有了权力可依旧架子十足的老领导,心里就更不是滋味。想想他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没必要再削尖脑袋地去巴结他了,因而只是交代文书给安排一顿饭得了,根本没提果子狸的事。又觉得头上绑着白纱布,有损颜面,吃饭的时候,他就找了个理由推脱了,仅仅派了一个副镇长去陪。

晚上,司机小胡的老婆哭哭啼啼地找到他,说小胡被阿龙挟持着开车去找八岁了,说如果找不到八岁就要小胡的命。李镇长也有些担心了,他知道阿龙惹火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于是赶紧派人派车去找小胡。

大家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坳里找到了小胡和他的车。问他阿龙呢,他指指密密的山林。

从此,镇子里就再也没见过阿龙和八岁。不过大家还常常记起他们,猜测他们最后的命运,发表一些感叹。有人说:“像他们这样的就不应该投胎做人,如果变成狗或者猪,起码也会有主人为他们提供一个窝棚和每天的吃喝,不至于流落到不知所终。”

李镇长三年任期满了之后,又调回市里了,不过还是正科,到法院任副院长。等于他三年的乡是白下了。据说,影响他升迁最主要的原因是果子狸。那位退居二线的原市委副书记当时在饭桌上就放出风来,要提升一个人,他现在是没有这个权利了,不过,要毁掉一个人的前程他可只要一句话就行。

李镇长郁闷呀,他恨死了那两个流浪儿,他想那天如果不是他们弄得他心情那么不好,他应该可以帮退居二线的市委副书记找到野生果子狸的。

共 2641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个不错的故事,那半块香皂,让我联想到鲁迅的一个小说,里面一个要饭的姑娘,很邋遢。提到若是买块香皂洗一洗,也一定标致可人。而在文章的结尾,我又发现了鲁迅的影子。两个流浪儿的生死无人过问,而李镇长还在抱怨,若不是两个流浪儿,他还能给市委副书记找到野生果子狸。让我想到鲁镇咸亨酒店的老板,孔乙己被打断腿而后死去,而酒店老板还在挂念孔乙己没付的几个铜钱。小理一下,阿龙父母去世早,嫂子凶恶,是他悲剧的一个原因。而后八岁到来,两人相依为命,生活渐渐起色。县里镇里为了县容镇容,为了政绩,强力拆散苦命鸳鸯,是现代文明里的野蛮,那些高位达官,也是造成两个流浪儿悲剧的深刻原因。作者生动而有条理的叙写,展现出人性里本质的美和丑恶,并让我们看到,这个社会,还存在诸多不完美和不和谐。不错的小说,祝福冬安!:非斐。

1楼文友:201 -12- 1 15:08:50 精彩的小说,祝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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