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童年的底片散文

文章来源:延庆文学网  |  2019-12-19

之一:河岸

天空阴沉下来的样子,就像一只鹰失神的瞳孔。隔着一片田畴,那排稀疏的柳树看上去比平时要低矮得多。一个六岁的男孩站在交错的小路中间,秋收后的空旷让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弱小和单薄。他误以为蹲在柳树上的是一只乌鸦,后来,那只鹰在飞走几天后再次出现时,他才知道那不是乌鸦,难怪他没有听到像哭一样的叫声。

“哇——哇——”他在心里颤抖了一下。那个模仿乌鸦的人已出了远门,他的手擘很长,张开,不停地扇动,让孩子们惊叫着,笑着,慌乱地避开。

那天,他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河岸,看着柳树上那个抹不掉的黑点。听村里的大人们说,河湾里浮着一具婴儿的尸体,已经几天了。他见过小猫小狗的尸体,在稻田边或者水沟里,松散的毛发裹着僵硬的身体,被泥水浸泡着,慢慢肿胀、变软,直至腐烂,散发出一种恶臭,但他并不因此感到害怕。

“那是一只老鹰,”一个大人说。可他宁愿相信那是一只乌鸦。

奇怪的是,那天好像没有风。他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空着手沿着河岸向那排柳树走过去。他们都穿着青色的衣服,一直低着头,不紧不慢,就像是两个移动着的黑影。此时,河岸那边的天空漏出一片窄小的亮光,斜斜地投射过来,黑影因此显得更黑。

那只老鹰倒像是一个记号,一棵,两棵,三棵……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老鹰盘踞在第七棵柳树上,正好是河湾的位置。当两个男人走到第五棵柳树下时,老鹰飞了起来,老鹰极不甘心的飞翔让他想起燃烧成灰烬后的纸钱被风吹起来时也正是那个样子。他看着它飞到河岸的对面,落在另一棵柳树上,由于离得太远,他几乎看不清它了。他们终于走到第七棵柳树下,他们中的一个抬头看了看柳树又看了看河岸的对面,他们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向河岸的下面走去,只一会的工夫就不见了。另一个开始用手攀折柳树上粗大一点的枝条,枝条被攀折后好像还连着树皮,他就后仰着身子一边拉扯,一边用脚去蹬树干。被拉扯下来的枝条很快变成了光秃秃的木棍。随后,这个男人也从河岸上下去了。

他听大人说过,哪里有乌鸦叫,哪里就会有人死去。村里曾死过几个老人,他想,人是不是只有等到老了才会死掉。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乌鸦,更没听到乌鸦叫过,或许见到过,只是不认识,甚至听到过,只是不记得了。

他见得最多的是麻雀,还有白鹭。麻雀随处可见,白鹭往往出现在雨前雨后的河岸边。但他很少见到黑色的鸟,那只老鹰就是黑色的,乌鸦也是。

“我会死吗?”他想,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他又想,小孩子也会死的。一年前,邻村就死了一个。听说是得了一种治不好的怪病,死后就埋在屋后的菜地里。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看到两个男人从柳树下爬上来了。他们好像用木棍抬着什么,走在前面的那个不时回过头去看看,好像对他们抬着的东西有点不放心。走着走着,两个人加快了步伐。他们像来时一样,一直沿着河岸往回走。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直到他们走出了很远,直到那道亮光被云层慢慢收拢。柳树、河岸、田畴、小路在他的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现在是下午,天还远没有到黑的时候。

他回过头来时,吓了一跳,他的身后空无一人,连一只麻雀也看不到。这时他听到了乌鸦的叫声,那黑色的鸟群不请自来,从四面八方。

之二:冬夜

他低着头面朝土墙站在屋侧的过道里。此时,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他脑子里的那堆乱麻还在不断地打着死结。北风从屋后的高坎上吹过来,一种像烈火一样焚烧的屈辱感就这样久久地占据着他,以至由这个冬夜产生的恐惧和寒冷在一个幼小的孩子面前成为失败者。

“这是我的钢笔!是我自己捡的!”他冲邻家的那个大男孩吼道。但那个大男孩一把将他手中的钢笔夺走,硬说这支钢笔是他丢的。

钢笔是一只黑色的“永久”牌,是他在一堆烂泥里意外找到的。他蹲在一块坪地上,用井水清洗了整整一个下午,一双小手冻得通红。钢笔的笔帽缺了一大块,笔套上原本银白色的金属圈已被锈蚀,拧开,用手去挤,吸管里的管芯早已断作了几截,管身扁扁的,里面冒着看不清的泡沫。他没有墨水,就在装满水的脸盆里吸,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吸不进去。每吸一下,他就会用那开了叉的笔尖在手掌心里划几下。他正划着的时候,大男孩从学校放学回来了,先是装模作样地盯着看,然后就说是他丢的。

“哼,这是我刚才捡到的!”他昂起头,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给我!是我丢的。”大男孩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瞪着他。

双方僵持一会后,他有点害怕了,想站起来跑回到自己家里去。就在这时,大男孩一把抓住他,掰开了他的手指……他当即扑倒在地,哭得惊慌失措。他的母亲正在屋后的地窑里清捡烂掉的红薯,隐约听到哭声后以为他摔了一跤,急忙跑出来。

“摔到哪里了?”母亲一边问一边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为痛失的那只钢笔,他奋力地挣扎着哭着。直到母亲厉声喝问他,他才断断续续地哭诉钢笔被抢的事。

“一支捡来的破钢笔抢了就抢了,有什么好哭的,”母亲不以为然。

“是我捡到的,是我捡到的……”母亲的不以为然让他哭得更伤心了。

他的犟脾气让母亲没有一点办法。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呜呜咽咽。四岁的弟弟过来拉他的衣襟,被他一把甩开,弟弟拉了两次就不敢再拉了。

“犟得像头牛!不要理他,让他饿,饿他三天三夜我看他吃不吃饭。”母亲显然是被他给激怒了。母亲是村里的会计,一个用算盘把工分、田地、粮食敲打得叮当响的女人之所以受到村里人的尊重,都是因为她的公正、严谨和与人为善。像这样的母亲是不可能为一支捡来的破钢笔去和一个大男孩计较的。但这些,他不懂。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自己连一支铅笔都没有,可那是一支钢笔。

他听到门页一扇扇关上的声音,每一扇门页的关上都在他此刻的心跳里留下了说不清的夹伤。

他用手指机械地抠着土墙上的一个凹痕。夜,像正在挖着的一个洞,里面黑乎乎的,在一点一点地往深里走。除了几声狗吠和北风穿过门洞时发出的嘘嘘声,只剩下他内心渐渐弱下来的呼叫:“是我捡到的,是我捡到的……”他幻想自己突然成为一个巨人的念头也开始像即将耗尽燃料的火焰一样慢慢地小下去,暗下去。因这个夜晚而起的恐惧和寒冷正卷土重来,还有新增的饥饿感。在此之前,他有好几次机会把那支捡来的破钢笔扔掉,但他没有。很显然,他高估了自己从假象中获取的力量,又是如此地不计后果,而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幼小的孩子。

母亲应该睡着了,姐姐和弟弟也应该睡着了,那个抢了他钢笔的大男孩或许正在睡梦中发笑。他甚至相信,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睡着了。没有人再来同情他劝说他安慰他,也没有人会看到他的坚持,他所有的颜面都在黑暗里。这个世界摇着头带着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抛弃了他。

一支破钢笔不再成为这个夜晚的核心。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屋后和屋侧的门都被拴上了,他不得不怂恿自己鼓足勇气去敲屋前的大门。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明明听到了母亲将大门关上的吱呀声,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轻轻地进去,又慢慢地把门关上,在插上门栓的那一瞬间,一种将一切关在门外的巨大的欣喜和激动让他再一次全身发抖。

一盏油灯、一盒火柴摆放在桌子上。他还摸到一双碗筷。

“饭菜热在灶台上,”母亲从里屋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这既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又让他感到一种释然。他不再蹑手蹑脚,对于家里的一切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他拿起碗筷绕过那些凳椅径直来到灶台边,甚至故意让锅铲和碗筷发出不同的声响。

他实在是太饿了。他没有用火柴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亮。

之三:洗澡

澡盆摆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榨木做的,上过桐油,平时用得少,看上去还像是新的。这是一个仲秋的傍晚,鸡还没有归笼。父亲倒好水并试好了水温,只等他把衣服脱掉。父亲很少给他洗过澡,他在六岁之前基本上都是母亲给洗的,现在他都是自己洗。但这次,父亲的兴致好像很高,主动提出给他洗。

陆陆续续有人从门前经过,都是些乡里乡亲,都主动地跟父亲打招呼。一年到头,父亲最多回来二、三趟,每次回来呆的日子也不长,从他出生到现在,每年父亲都是这样。在他的眼里,父亲从形式上看更像是一个远方的亲戚。但父亲就是父亲,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得什么是血缘关系。他只知道,他很怕父亲,又很爱父亲,父亲的每一次回来都是他的节日。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在父亲面前撒过娇,他看父亲的眼神里总是不自觉地同时流露出敬爱和羞怯。

“快点把衣服脱掉,”父亲催促他。

他呆呆地站在澡盆边,却不敢看父亲。他已经八岁了,知道怕丑了,尤其是在对父亲的陌生感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之前,而这些父亲并不知道。有几次,他好想对父亲说他自己能洗,但每次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脱衣服,水都快凉了,”看见他还呆在那里,父亲又试了一下水温。

“不脱啊,”父亲觉得有点奇怪,就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他望了一眼父亲,极不情愿地开始脱。先是把上衣脱掉,脱得很慢,但在脱裤子的时候动作飞快,并一下子就将光身子浸到了澡盆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澡盆里没有毛巾,他忘记拿了,父亲也忘记了。

“回来啦。”嗓门亮亮的,是村里的一位大嫂,她的小女儿跟在她的身后。

听到招呼,父亲忙起身:“是啊,回来了。”

“你家的细伢子长得风快,你要是再不回来,只怕是认不出自己的崽了。”大嫂的嘴比刀子还快。她的小女儿牵着她的衣襟,神情怯怯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时偷偷地看他一眼。这让他窘迫得不行,忙使劲地勾着头,一双手下意识地搅动着澡盆里的水,心里只想她们快点走开。

“那是,那是。”父亲一连声地答着。

“还有点怕丑呢。”大嫂看着澡盆里的他突然大声地笑起来。

“细伢子怕什么丑。”父亲也笑了。

村里像他这么大的细伢子都在台阶上洗澡,没有像他这样怕丑的。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怕丑,平时洗澡他总是飞快地洗完,也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他想,他怕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父亲,具体因何怕丑他就说不清了。

好不容易,在一阵客气的招呼过后,大嫂牵着她的小女儿走了。他刚喘口气,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

“你不拿毛巾过来怎么洗?”对他的不配合已经有所不满的父亲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好像没听到父亲在问他。

“去,自己去拿块毛巾来。”

他还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要你去拿毛巾,听到没有?”

他还是不作声。在这一刻,他的大脑里并不是没有闪现去拿毛巾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像刚刚划亮的一根火柴,火苗跳了两下,但很快就被风卟地一下吹没了。

父亲以为他懒得去拿,故意这样子。

“你到底去不去拿?要是不去,我就把你丢到池塘里去喂鱼!”父亲吼道。

父亲的怒火并没有镇住他,反而坚定了他。他就是纹丝不动。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场没有台阶可下的对抗,他注定要成为失败者。

父亲的严厉是出了名的,接下来的事情比想象中的更糟,父亲言出必行,真的把他从澡盆里拖起来,抱起他就向村子外的那口池塘边走去。他吓坏了,大哭起来,光溜溜的身子在父亲的怀里一阵乱弹。村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这副情形前来劝阻,但父亲全都不卖买账。看来父亲是真的被气坏了,三步并着两步,很快就到了池塘边。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在空中,头脸已贴近水面,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水腥味。他的哭声顿时像杀猪一样,高亢而决绝。

“你还听不听话?”父亲喝问。

他的哭声不知道为什么戛然而止。后来他回想起来,那是一种因怕丑所产生的自尊心理被彻底瓦解后的一种放弃。

“你到底还听不听话?”父亲又问。

“听…话…”他的哭腔里终于迸出这两个字。

之四:喝酒

那天我是吃过中饭才到齐叔家里去的,齐叔的儿子和他同年,我是去找他玩的。

“今年10岁了吧?”齐叔坐在桌子边酡红着脸问我。

我望着齐叔,有点腼腆地点头。

“来来来,陪齐叔喝杯酒。”齐叔示意坐在身边的儿子搬了一把凳子过来,让我坐下,然后用一个小酒杯倒了满满的一杯。

“上了10岁就是男子汉了,是男子汉就要学着喝点酒。”齐叔一边把酒杯端过来一边冲我笑。

如果事先要是知道齐叔家还在吃饭,我是不会来的。我知道齐叔爱喝酒,也爱劝人喝酒。不说别的,齐叔的儿子还不到两岁的时候,齐叔就用筷子沾酒去喂了。我的父亲跟齐叔则完全不同,每次父亲回来都会要我去商店买一元六角的瓶装白酒回来,每次我只是用鼻子闻一闻香味,父亲从来不主动要我喝酒。有一天,我趁父亲不注意,偷偷地喝了一小口,结果立马吐了出来,我没想到白酒会那么难喝。

共 16410 字 4 页 转到页 【编者按】童年的底片,真切真实地摄下了“我”童年时代的点点滴滴的印记,那对于生与死的浅显了解,受到委屈难以排解的难过,初次喝酒的强作豪爽与醉酒时的恐惧,那些达到小小的心愿的兴奋,坚守信诺的坚强与执着,面对生死危险的自强、镇静与战胜后的怨恨,那些初生的懵懂的情感和小小的期盼,与家养动物的情感以及对其习性的认识,更有对蟋蟀的认知——从具体的感官到抽象的文字……一切的一切,无不是孩子成长的足迹,或深或浅,都真实鲜活,生动感人。文章将写作的背景放置于童年时代辽阔无垠的生长空间,将人生的画布饱蘸真情描绘出了绚烂的色彩,全面细致地展示了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带给人深深的情感共鸣。童年的时光,是多么美好,不管是快乐还是苦痛,都值得铭记。阿米尔说:“赞美童年吧,它在我们尘世的艰难中带来了天堂的美妙。”是的,童年原本就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妙的阶段,孩童天真与纯洁的言行,永远是人生路上最美最醉人的风景。细节感人的精彩美文,倾情荐阅!【:风逝】 【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21:14:08 问好作者,新年快乐,万事顺心!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2楼文友: 09:09:02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婴幼儿缺钙吃什么好

宝宝钙吸收不好怎么办

吃什么钙片能长高吗

晚上夜尿多怎么治
新生儿咳嗽怎么办
早期骨质疏松症状
友情链接